病房里陷入一片沉默。 盛澜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犹如心里积压已久的委屈,此时此刻终于泄洪般都汹涌淌下。 这一刻的哭泣,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收放自如。 因为真正的悲伤和痛苦,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盛澜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翻过身面对着墙壁,直接留给祁朝川一个冷漠沉默的后脑勺。 就算他生气也好,又要惩罚她,逼迫她陪酒还是什么都好,现在她一点都不想再伺候这狗比了! 凭什么要她一直委曲求全? 盛澜闭上眼睛,鼻尖酸涩得厉害,湿热的泪水还是抑制不住从眼角涌出。 她只觉得心里好疲惫,累得想要永远睡过去,再也不要醒过来。 祁朝川沉默地看着盛澜,薄薄的白色被毯盖在她身上,几乎隐约还能看出她单薄纤瘦的背脊。 脑后的长发流泻铺散了满枕,露出一截细弱白皙的脖颈。 祁朝川平时见过最多的,都是盛澜挂着各种笑意的面容。 却从未看过甚至注意过她的后背。 如今一看,才发现盛澜的背脊是这么单薄,她习惯性微微蜷缩着身子,几乎整个人都要缩进薄被之下。 他忽然想起他们仅有的几次同床共枕,盛澜入睡后,睡姿也是如虾子一般蜷缩着,从前祁朝川没有在意过,他原以为自己是不记得的。 可没想到记忆却如此清晰。 在心理学上的解释,是说习惯这种睡姿的人,内心深处都是没有安全感的。 就如同刚才盛澜沉浸在梦魇里时,表现出来的不安一样。 今晚的种种,忽然让祁朝川意识到,或许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盛澜。 因为他以前根本就不在意盛澜的过往。 轻轻的抽鼻声打破僵持在两人间的静默。 祁朝川看着盛澜微微颤抖的肩膀,她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哭泣。 他指尖微蜷,开口道:“盛澜……” 话刚开了个头,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直接打断后续。 祁朝川微有不悦地转头一看,目中冷色更甚。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祁商言。 他刚才接到奇胜酒店那边的朋友打来的电话,从他那里了解到了盛澜今晚发生的大概事情。 得知盛澜今晚的遭遇,也有她父母参与之时,祁商言当时心中愤怒到了极点。 祁商言挂了电话后,又在外面待了好一会儿,把情绪调节好了才返回来。 没想到一进来,却发现祁朝川居然在此。 祁商言心下错愕,眸光微闪,率先笑着开口问道: “小叔,都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是澜澜告诉你她住院了吗?” 盛澜听见祁商言的声音,也顾不上郁郁了,微微抬起头朝门口望去。 祁商言面上一喜,走向病床的脚步加快了些。 “澜澜,你醒了?有没有觉得身上哪里不舒服?” 盛澜摇摇头:“我好多了,可能药效已经过去,除了浑身无力外,基本都没有什么问题。对了,今晚谢谢你救了我。” 她道谢的语气诚恳认真,目光也专注感激。 同刚才怼祁朝川时,那几乎浑身冒刺的样子判若两人。 祁朝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两人,幽冷的视线仿佛寒光凛凛的锐利刀锋,带着冰冻般强烈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存在感过强,盛澜甚至体会到了什么叫如芒在背。 要是放在以前,盛澜肯定会选择哄住祁朝川。 但此刻她连话都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于是便干脆无视他的眼神。 反正无论受不受罚,不管在盛家还是祁朝川那儿,她都不过是卑微看人脸色过活的底层人物,盛澜此刻真的厌倦再去过像以前那样的生活。 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计划和报复,说不定在某些人眼里,就是一场微不足道的笑话。 祁商言坐在床沿边,温和地说道: “澜澜,我们都是已经是朋友了。帮你也是我应该做的,何须言谢呢?你如果非要感谢我的话,改天你出院了就找个时间请我吃顿饭好了。” 盛澜心中暖暖的,眼中笑意盈盈,正要应下,却被祁朝川一声冷嗤打断。 “既然盛澜已经苏醒,时候又这么晚了,商言你就先回家吧,省得爷爷又念叨你夜不归宿。” 祁朝川话语说得关切,可盛澜总觉得他语气冷飕飕的,恨不得朝祁商言放冷箭。 祁商言仿佛毫无所觉,依旧坐着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