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哈哈大笑,半点没有生气,道:“五十步笑百步,汝曹氏能好到哪里去!?布虽不义,然为私不义,而汝父之不义,为国之大不义,岂不闻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曹操国贼,天下皆知,汝以贼子而来笑布,恐怕不能服人吧?!”
曹彰冷笑道:“吾父是尊汉室,保社稷,敬天子,是天下豪雄,止乱天下纷争,自为忠臣,与你这三姓不义之贼,有什么可比性,休往脸上贴金,吕布,休要靠近半步,否则,必与汝同归于尽!”
“你是曹彰?!”吕布听了不怒反笑道。
“正是,有什么说法?!”曹彰道。
“以一人之力挡千军万马而不迫,宁死不屈,布甚为感慨,孟德有子如此,难怪曹氏兴旺。”吕布道。
曹彰听了蹙眉,啥意思,要杀尽之前,先赞美一波?!
他都做好心理准备要死战到底,宁愿死,一把火烧了曹府,也绝不叫家中人受屈受辱,也不叫吕布进来糟塌。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吕布道:“吾闻有功,则封妻荫子,而有罪却不及妻儿,布与孟德之怨,自会清算,与家人并不相干!侄儿只可放心,布兵马严明,必不攻进府上。可叫内眷等安心!等孟德回,布自将汝等安然送还孟德手上。”
“谁是你侄儿?!”曹彰一听,就觉得怪怪的。这明明是好事,然而听着就这么不对劲呢,这还是吕布做得出来的事么?!
“不可叨扰,不可攻进府中,若府中有缺衣少食之事,尽供与之!”吕布道。
“遵命!”徐州兵应下了。
曹彰脸上抽搐,满面不可思议。
他没有说话,一直微微露头看着外面的情景,尤其是盯着吕布。他本以为吕布是故意如此,骗他们放松戒备,他好一举攻入府中,拿下他们。
然而等了又等,终究是没能等到攻进府中的消息,反而徐州兵略退了一些,只把曹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曹植此时也在府中,他上前道:“兄长,吕布是何意?!”
一个蛮子,公认的不义之人,突然也会玩起套路来,搞那礼遇一套,怎么看都觉得古怪又可笑。当然,还有一种说不清的危机感。
一个不遵守规则的人,是易杀的,规则以外的人,一定会被灭。然而一个开始遵守规则并利用规则开始反制而用规则来重导秩序的人,才是一个恐怖的转变。
二人都略有些愁绪,他们都明白这种转变,不是好的转变。
甚至是这个消息太坏了!
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做好了与吕布同归于尽的准备,然而万万没料到,竟是如此!
怎么会如此的呢?!他实在是不能理解。
明明郭嘉差点弄死了吕布,吕布父女一怒而甚或发檄来要绞死郭嘉,他们本以为,一旦城破,他们曹府必被屠尽,是决心无论如何,哪怕是死,也要伤徐州军尽量多的人,这才算是骨气气节。
可是,吕布竟能克制住愤怒,这一点,十分诡异。
二人都不是傻子,他们是政治家族出身的人,当然具有高度的政治敏锐度。
这,分明预示着不祥。
泄愤不难,难的是克制。
进了天子所在,若大肆杀戳,必被人诟病,然而,只围而不杀,这其中的微妙,可操作的空间实在太大太多了!
曹彰道:“围住我们,虽无生死凶险,然而也困住了我们。如今许都落入他手中,恐怕他会拿我们与父亲对质。”
所以他们都沦为质子了吗?!
曹植道:“只怕没那么简单,天子倘也落入其手中,整个许都都是他的质。父亲必处于下风。”
曹彰道:“子建还不知真正的要害,他不欲与父亲你死我活,而是要拿捏住这些,与父亲谈判!”
曹植一愣,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不可能,吕布断无此主张。他本就是无谋之人!”
“他有一女,甚有谋略。昔日父亲败于徐州,全赖此女之功,父亲也常言,吾子虽多,终不及吕奉先一女也。”曹彰道。
曹植道:“如果如兄长之言,曹氏虽无灭族之祸,然而,恐怕会失去很多。亦不知哪一点更优。”
这才是最无奈之处,兄弟二人都露出苦笑来。
他们已无余力保许都了,但至少要保住曹家无恙。
兄弟二人将曹府布置周密,依旧严谨防备。后院中不少女子已是哭哭啼啼,但每一个人都很坚强,且并没有抱怨。与袁府十分不同的是,至少没有人将她们给献出来而图保曹家子弟的安全。如果如此,这将是曹府的耻辱,也是曹家子弟的耻辱,好男儿若不能图保,只能靠牺牲女人而苟活下去,这是他们绝对接受不了的。
曹植背着手,听着外面的动静,任他发挥最好的想象,他也想象不出吕娴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他可以想象天上的神女,缥缈抓不住,他也可以想象女子的娇羞,如出水的芙蓉,如洛神之美,闭月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