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足够心黑,不在乎一个降将,可以做到杀人不见血,锅能甩的干干净净,但是,心再黑也不敢得罪吕娴。
这不得罪吧,恐怕又要受制忍耐。反正就是不讨巧。
司马懿禁不住会这么想,一想就有点毛骨悚然,手脚冰凉。
他是足智多谋,如果犯了大忌,他也差不多要凉了。
所以这个事……
他一直是轻视吕布的,没在心里真正的敬畏过,尊敬过是事实。
也不怪司马懿战战兢兢,想的过多。主要是越是在这个位置,他就越陷越深,有很多的事不管不行,而管的多,得罪人也就是现实,想要独善其身,完全是做梦般的想太多,根本做不到。
就会难免更患得患失,这也是人之常情。人一如此,就也容易偶有试探之意。
其实狐狸与老虎虽可狼狈为奸,但也是时常需要敲打才都听话。哎。
他这里的心思,吕娴接到信的时候都被逗乐了。
果然自己吓自己这种事,是真的存在的。
事实上,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么多,什么拉张杨制约他之类的,完全就是司马懿胡思乱想,脑补过多。
吕娴失笑道:“晋亡于内耗,果然不假。脑补是病,这聪明人想的太多,就容易在内里生乱,人一乱,就特别容易内耗,内乱,搞些阴谋诡计,完全不顾政体纲纪,反而失了大的,抓了小的,不亡才怪。”
搞些阴谋,不甚光明,又怎么能坐稳江山,哪个能服?!
所以晋之后就是大乱特乱了。
臧霸进帐,见她对信发笑,便道:“女公子在看主公之信?!”
“非也,是仲达的信。”吕娴道:“看了他的信,我才发觉,阴暗机敏,也需要光明。衬的我爹反而极好了。”
吕布的确不够聪明,然而,反而更令人心服的一种光明存在。
因为他要做的大事就是大事,要做的正义就是正义,做的背叛就是背叛,明明白白的缺点,也是明明白白的让人信服的存在。
这样的,反而更易让人跪服吧?!
而司马家虽机敏,却是过了头,反而让晋开了一个大错特错的头,以至于越来越乱。
所以吕布的光明磊落,反而十分珍贵了。
这一对比,吕娴发现他爹是需要对比的,一对比,就发现她爹是个大珍宝。
臧霸没听明白她的话中之意,一头雾水。
吕娴道:“宣高也看看。”
臧霸接了过来,看过了,道:“张杨?!河内郡是个要地,这张杨只恐确实不堪大用。然而要卸他的职务,明升暗降,恐也有过河拆桥之嫌,因此军师迟疑,也在意料之中。”
“宣高只看出字面意思,却不知其二。”吕娴道。
臧霸又看了看信,茫然的看着她,什么内含之意?!他不懂。
所以才说啊,很多人都不是司马懿的心思深沉可比拟,也玩不过他,是有原因的。
“她来信说的字句中全是对河内的忧患,其实在试探我的意思,要不要杀张杨,”吕娴道。
臧霸吃了一惊,看了看信,字面之意中,可一字未提。
“军师心思深沉至此?!”臧霸愕然道:“张杨纵无用,可杀之也不义。”
“自然不能杀,”吕娴正色道:“我不管他心思多深沉,我是不会默认他开一个坏头的。阴谋诡计,只是小道。我与父亲所建基业,不是由着这样的长袖善舞的政治家表演的。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上面的人这么玩,将来诸侯有样学样,一个个还得失控,更不好管。张杨来信要投奔我父,这人不管有用没用,有智无智,都不能用阴谋害之。他可以死于战场,不能死于己人之手!”
臧霸点首,他就知道吕娴不是玩弄权术的人,心中更服了。
不过他也是嫉恶如仇的人,道:“这司马懿只恐将来不好掌控。”
吕娴道:“他用这件事也在试探我,宣高可知道,这里面的第三层意思。”
臧霸拧眉听着她说。
“他想看看,我是不是要扶植什么人与他打擂台,”吕娴叹了一口气,道:“都说慧极必伤。这个人啊,何止不好掌控。”
臧霸光听着都觉毛骨悚然,道:“他在试探女公子的心胸,而忖度自己以后行事的尺度?!”
“不错。”吕娴笑了一下,道,“这人,是在与我打擂台了。不得了!”
司马懿已是渐掌权的军师,牵一发而动全身,随着他的深入,想要杀他,吕娴也得考虑很久了。这就是司马懿保身的利器。
这人一旦有了利器,发觉了很多东西,这心思……
这才及冠,二十岁出头,就已经这般深沉,可真是老狐狸了。
臧霸道:“女公子会如何?!”
吕娴道:“不宜矫枉过正。他是拿着我爹,作令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