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也再次醒来,已是深夜,555给他用了降低痛感的道具,身上倒是没有感觉痛意,只是有些麻,头晕脑胀,缓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
他输液的手被人握在手里,略微动动手指,对方就醒来了。
“小也……你醒了……”
江吻从趴着改为坐起,他抬起头,露出憔悴又不安的面庞。
他的眼泪怔怔流下,“你吓死我了……”
宋也用另一只手轻轻擦掉他的眼泪,“我没事。”
江吻把脸靠在宋也的手上,温热的泪水逐渐浸湿他的掌心。
他无声流泪,宋也知道这不仅仅只是因为自己醒来的缘故,还有身世揭穿带来的解脱和痛苦。
这么多年,从婴儿时期,睁开眼开始,改变的人生,在经历了种种苦难,回归正途,可这样的回归,对于习惯、接受了以前生活的江吻来说,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呢?
他经历的一切,有什么意义,他说服自己的一切,又成了什么?
压抑的哭声在病房里响起,很久之后,哭声渐缓,理智回笼后,江吻看着宋也的手心积满的泪水,另一只打着吊针的手手背也留下些痕迹,一股极端的厌恶从心里如潮水般涌起。
他又在宋也面前失态了。
他慌乱地用衣袖去擦宋也的手,不敢去看宋也。
“我去叫医生……”
“按呼叫器就好了,你陪陪我。”宋也抓住他的手。
力道不大,江吻停下动作。
江吻依旧没有抬头。
他知道宋也爱他,他知道宋也不会嫌弃他,可是他好丑,他总是想哭,总是想很多,明明已经离开江家,即将过上想要的生活。
网上总说,无论是谁,都很难接受自己的伴侣生病,因为会累,所以会选择离开。
要是宋也这样想,他要怎么办。
“江吻。”宋也握着他的手摇了摇。
江吻下意识看过去,反应过来想遮住脸,可手却在看见宋也脸上无奈温和的笑时落下。
宋也神色跟往常没有区别。
“你不问我……为什么……”哭吗……
江吻抿唇。
宋也故意逗他:“难道你不是因为我醒了,喜极而泣吗?”
“好啦,把我扶起来坐着吧,待会儿护士和医生就来了。”宋也坐不起来,他没痛感,不代表伤口不会崩开。
他的腿似乎骨折了。
江吻把他扶起来,往他后背垫了枕头,在他收拾整理好,想要起身时,宋也忽然把手搭在他的后背,轻轻抱住他。
他的脸埋进宋也的肩颈。
宋也做过手术,身上消毒水和药味格外浓重,加上一些没擦干净的血腥味,味道委实不好闻,可他身上的气息却让江吻感到安心。
“不要哭啦,哭就不好看了。”宋也在他耳畔说,带着轻哄。
江吻的眼泪又要溢出来了
。
“很丑吗?对不起。”他闷声说,声音哽咽,“我……我不是经常哭的,这次是意外……”
“我的意思是,看到你哭我会心疼。”宋也声音缓慢,“嗯……我们江吻,哭肯定是有原因的是吗?当然,没有原因也可以哭,就是有点伤身体哦,我还等着你照顾我呢。”
宋也还是不习惯叫出那个称呼,“老婆,拜托你了,照顾好我。”
江吻抱紧他,“……嗯。我会的。”
“哒哒。”
护士拧开病房门,颇为不好意思地敲敲门以作提醒。
江吻放开宋也,低垂着头擦掉眼泪站起身,眼眶还是红的,看向护士时脸上浮现得体温和的笑。
“麻烦您帮他检查一下身体吧,针水也快没了。”
护士点头,推着小推车走进,来到病床前一一给宋也检查,过程对宋也来说不算煎熬,他甚至还因为痛感降低而无法回复护士的部分问题,好在糊弄过去,护士最后道:“没什么问题,手术很成功,不过还是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届时没问题就可以出院,回家做康复训练也没关系。”
护士拔掉针水收走,想起什么,犹豫着提醒:“门外坐着一位女士和先生,似乎是在等你们,需要我帮忙叫他们进来吗?”
江吻顿住,随后道:“不用了,我会叫的。”
护士点头,推着小推车离开。
病房内又恢复安静,江吻在床沿坐下,他不敢靠在宋也身上,于是疲惫地侧靠在床边的一点位置,长发披散落下,垂到地面。
宋也静静地陪着他。
“宋也,妈妈不是我的妈妈。”过了不知道多久,宋也因为药效而即将睡着时,江吻忽然开口,话语颠三倒四,令人摸不着头脑,“我有其他的妈妈,杜乐衡的妈妈,是我妈妈。”
宋也抚摸他的头发,“嗯。”
“我们抱错了。”
“嗯。”
“不,我们被换了,因为妈妈。”
“嗯。”
“门外的是妈妈。”江吻迟疑,“还有……爸爸?”
“嗯。”
江吻不满地侧头,眼睫上抬,瞪宋也,“为什么说嗯,你是不是在敷衍我,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你是不是不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