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张延龄设宴为亚瑟主教送行。亚瑟一直心都悬着,尽量保持低调谦逊,直到饭后张延龄送他去往城外码头,看到了停泊在海湾码头上准备就绪的一艘佛郎机战船时,他才真正相信张延龄是真的肯放他离开了。 跟随亚瑟离开的还有二十多名神职人员以及他们的家眷,外加三十多名佛郎机侨民。 另外,六十多名佛郎机士兵也成了幸运儿,被亚瑟选中脱离苦海。 本来张延龄答应亚瑟,任他选百余名士兵作为归途护卫的,不过加上其他人之后,人数超标,一艘佛郎机战船根本坐不下。 几十名侨民找到亚瑟,也不知许了什么好处。总之亚瑟最后答应待他们走,减少了随行的士兵数量,只选了六十人。 这六十名士兵还真是幸运的很,本来脸上已经烫了字,要服苦役三年才成。谁想到第二天便获得了自由,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虽然脸上被烙了两个字,破了相。但总比在这里苦熬三年,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要强。 亚瑟挑选人的标准也很简单,便是能操舟划船的低级士兵。这些士兵在佛郎机东方舰队的战船上的主要工作也都是操舟搬货,扯帆掌舵。其实就是水手而已。这些人很少参与战斗,所以选择这帮人既能让回去的路程上一路顺利,也不至于让大明朝的公爵大人心中不满。 由此可见,多一门手艺还是很有用的。平素是船上的苦役一般的低级士兵水手,终于也迎来了福报。 码头上,张延龄拱手送别亚瑟主教,祝他一路顺风。亚瑟主教心情很是激动,一再表示自己回去后定会按照商定好的禀报。并且保证一定帮张延龄找到他想找的人。 几名士兵将亚瑟主教抬上了甲板,船只起帆离岸之后,亚瑟连连挥手。某一瞬间,居然对张延龄生出了些许留恋之感。这位年轻英俊的公爵大人身上的一些东西,让亚瑟主教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吸引力。这可是那些小男孩身上没有的。 送走了亚瑟等人,张延龄带着众人回到中心城堡大厅之中。张延龄打算回房睡个午觉,结果被众将领给挽留住了。 “请公爷留步,卑职等有话要说。”汪鋐大声说道。 张延龄这才注意到一群将领们站在那里,一个个黑着脸,神情有些不对劲。 “诸位,这是怎么了?如此严肃?有什么话要说?请讲!”张延龄笑着转身,在长桌旁坐下。 “公爷,卑职等不明白,为何要放走佛郎机国这些人?昨日公爷饶了那些俘虏的性命,卑职便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了。今日居然还放走了亚瑟主教,还送他一艘船,让他开开心心的带着一百多人就这么走了?卑职着实是想不明白。”汪鋐沉声道。 张延龄皱眉看着汪鋐道:“就是这件事?” 汪鋐道:“正是。” 张延龄看看其他人,问道:“你们也是因为这件事心里不痛快?” 陈式一上前拱手,沉声道:“公爷,恕卑职愚钝,卑职着实不明白公爷的用意。这些佛郎机人是我们的死敌,个个该死。就算饶了他们死罪,也该羁押囚禁。怎能客客气气的送他们走?兄弟们心中都很不痛快。都觉得对不住战死的兄弟们。” 张延龄脸色沉了下来。 汪鋐索性豁出去了,沉声道:“公爷,我等还听说,您要和佛郎机人谈和。我们和佛郎机人谈什么和?听说您还许诺要和他们通商,允许他们使用我们的航道和港口,到大明做生意。还要给他们特权。咱们是胜利的一方,咱们灭了佛郎机国的东方舰队,该求和的是他们。他们应该来求我们,赔偿我们银两,从此服服帖帖的才是。我们却要和他们谈和?恭恭敬敬的送他们的人回去?卑职想不通,兄弟们也想不通。” “对,我等都想不通。公爷,我们干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了?还便宜了佛郎机人了?”众人纷纷说道。 张延龄皱着眉头不说话,众将领忽然觉得一阵心虚,便也都住了口。 “公爷,卑职等不是指责公爷行事,而是……着实不太明白公爷为何要这么做。”汪鋐拱手道。 张延龄忽然笑了起来,这一笑,众人更是心中没底。 “都坐下吧,我说你们怎么都臭着脸,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心中不快。坐下,都坐下,既然你们问了,我索性跟你们说几句。”张延龄摆手道。 众人纷纷落座,张延龄扫视众人,沉声道:“各位兄弟。我们出征已经一年多时间了。此次出征的目的,便是为了打通海上贸易路线,赶走佛郎机人,在南洋各国建立港口和基地。截至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基本完成了目标。攻下果阿港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我必须提醒你们,我们不是来征服世界的,不是要无休止的战斗下去的。我们歼灭了佛郎机的东方舰队,斩断了他们伸到东方的爪牙,达到了我们的目的,便需要考虑下一步的事情了。” 众人默默的看着张延龄,认真的听他继续说话。 “各位兄弟要搞清楚,我一直强调的是,我们并非是和佛郎机人有仇怨。我们无需对他们抱着特别的仇恨。但凡谁阻挡了我们的路,那他便是敌人,和哪个国家无关。如果你们认为,我们面对的便只是佛郎机人,那你们便错了。觊觎这条通向东方的航线,想要霸占东方国度土地的不光是佛郎机人,还有荷里活、泰西、不列颠等等国家。当我们战胜便赶走佛郎机国之后,我们要面对的便是更大的危险和挑战。不仅来自佛郎机人。”张延龄道。 “公爷,卑职还是不明白,这和您对佛郎机人所作的事情有什么关系?难道放走了他们,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