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镛征集船只的行动很不顺利。虽然在朱寘鐇叛乱刚起的时候,史镛便封锁了船只和渡口,控制了南岸船只。但是船只的数量其实是不够的。 史镛明白,曹雄要率上万兵马渡过黄河进行攻击,除非是以极快的速度将所有兵马在短时间内送到对岸登陆,方可与敌一战。否则,渡河而攻其实是攻守之势的转换。对方只需凭借天险进行防御,在渡河之时,己方兵马会处在被动挨打的局面。 但是,船只只有几十艘,而且大多是那种小渔船。这显然是不够的。 为此,史镛向曹雄提了两个建议。一是提前进攻时间,以少量船只趁着黑夜的掩护偷渡到对岸,站稳脚跟。然后再来回运送己方兵马渡河。这么做的好处是,可让后续的兵马渡河时少一些骚扰。就好比攻城作战,先攻上城墙的兵马站稳脚跟之后,后续兵马源源不断的攻上来,便可逐步攻克整片城墙。 另一个建议便是推迟进攻时间,以便他能组织人手打造渡河船只。史镛认为,只需一天时间,他集结南岸渔民百姓,以及士兵们的协助,可打造出数十条船只来。这样便可满足进攻的需求。 一百多艘小船同时渡河,一次性可以运送一两千人,那便有了登岸作战的保障。 然而,这两个建议被曹雄统统否决。他说,攻击时间已经约定好了,提前送个几百人过河是送死。推后更是不可能,越拖延便对敌军越有利。军令如山,说了凌晨进攻便凌晨进攻,岂能朝令夕改。 史镛都惊呆了。战场作战,情形瞬息万变。哪有墨守成规的道理?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才是正确的行为,曹雄这话可太没道理了。 不但被否决,曹雄还嘲笑史镛的无能。他嘲讽史镛是个不合格的守备将领,居然弄些渡河工具都弄不到。要知道这可是在灵州,在黄河边上,渡河的工具可不止是真正的船只一种,还有许多其他的渡河工具。 比如说,一种叫做羊皮筏的东西,便是当地随处可见的渡河工具。普通到几乎家家户户都有。 曹雄派人只花了两个时辰便搜罗来一百多架大型的羊皮筏子。一字排开的摆在了渡口。 史镛更是惊愕了,莫非曹总兵真以为羊皮筏子可以当做渡河进攻的工具不成?那玩意,可都是吹了气的羊皮囊捆绑在一起,上面安放了简易的木框架而已。平缓的河道渡河确实是可以的,但是这可是渡河进攻啊,对面叛军弓箭手乱箭一射,这些皮筏子都得完蛋。 史镛连忙表示反对,表示这种皮筏子渡河无异于是自寻死路。哪怕是一条小舢板,也比羊皮筏子要好的多。 但曹雄无视了他的意见。 “渡河作战,伤亡难以避免。本官可没想着不伤一兵一卒便可以攻下对岸寨堡。只要能大量运送兵马,一次性投送大量兵马过河,占领渡口。这便是胜利。况且,叛军或许根本没想到我们会渡河进攻他们,等他们明白过来,我们已经成功了。拖拖拉拉,拉长渡河时间,反而会给他们时间。”曹雄无比自信的说道。 史镛无话可说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在曹雄面前说什么话都是徒劳。这位总兵大人有着奇怪的思维和莫名的自信。他的言行颠覆了史镛的认知。 他心里甚至有了一个荒唐的念头,这位曹总兵该不会是叛军的细作吧?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曹总兵或许只是单纯的愚蠢罢了。 史镛最终还是试探性的提出了他的想法,能否在这些木筏子周围围上一圈木板,或者哪怕是将羊皮筏子表面的地板加厚一层,以避免被敌人的弓箭射穿薄薄的一层甲板。 曹雄看都没看史镛一眼,对他的话完全无视。花费时间做这样的事情,毫无意义。这会浪费大量的时间,拖延进攻的时间。他现在要想的是登岸之后如何攻击叛军的问题。如何拿下宋城,拿下瞿靖堡,如何拿下横城堡等一系列的堡垒。然后逼近宁夏城的问题。那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曹雄相信,真正的大战是在进军宁夏镇安化王的老巢的时候,而不是在渡口这里。 史镛再不发一言,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命令其手下所属的一千士兵们做好坚守灵州的准备。同时做好发动百姓,协同守城的准备。 史镛觉得,这场渡河作战必是一场灾难。 四月初十凌晨时分,声势浩大的渡河行动开始了。 三百多艘船只和羊皮筏子装载了五千多士兵在凌晨的河雾之中开始往对岸进发。此处河面水势平缓,但那也是河面宽广之故。南北方向河面宽三里有余。 羊皮筏子和数十艘组成的渡河大军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抵达河中心位置。晨雾散去,对岸已然在望,所有船筏随着黄河的流水方向斜斜的向着对面渡口的山崖之间的平缓地带冲了过去。 距离岸边数百步的时候,渡河大军遭遇到了对岸的第一波打击。 对面崖顶之上,床弩开始射击,粗大的弩箭带着呼啸之声从崖顶上射来,在渡船和羊皮筏子之间射出巨大的水柱。但是因为数量稀少而显得毫无威力。 几艘羊皮筏子不幸被射中,简陋的筏子四分五裂,筏子上的数十名士兵坠落水中,呼叫挣扎。 但这一切,对于整只渡河大军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曹雄乘坐的是一艘楼船,那是灵州城中一座青楼的花船,被征用作为军队渡河的船只。曹雄站在船头上看着眼前的情形,脸上神色轻松。 一切都和情报显示的一样,在昨日的侦查之中,曹雄得到的消息是,对岸的守军人数并不多,且都龟缩在宋城之中。派去侦查的士兵说,渡口位置只有约莫千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