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果,皇上知道了么?”张延龄微笑问道。 “晌午皇上下朝之后,我已然向皇上禀报了结果。”牟斌道。 “皇上怎么说?”张延龄问道。 “皇上说,这需要侯爷你的认可。皇上说,关键是侯爷是否认可案情的结果。皇上还夸了侯爷呢。皇上说这件事侯爷受了惊吓,但与此同时侯爷也立了功。若非侯爷遇袭,还不知道鞑子细作潜入了京城周边。侯爷带着家仆击退了鞑子细作,也是为歼灭这股鞑子细作立了功劳。皇上说,还要奖赏侯爷呢。”牟斌笑道。 张延龄站起身来,拱手向天道:“谢皇上隆恩,不过这功劳我可不敢领。怪倒是那天我觉得那帮人说话怪摸怪气的,不似我大明口音,却原来是这个原因。牟大人,也辛苦你这几日为此案奔波辛劳,替我报仇雪恨。” 牟斌呵呵笑道:“如此说来,侯爷对此案结果并无疑义了是么?” 张延龄诧异道:“当然没有疑义,难道我应该有什么疑义么?” 牟斌赶忙摆手道:“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本官的意思是说,既无意义,案件便要结案了。一旦案件具结,这件事便到此为止,之后便不能有反复了。而且此案也要通报朝廷内外,总不能再弄出枝节来。别的什么人再说些什么话,提出什么疑惑的话,侯爷也不能理会。” 张延龄笑道:“那是当然,此案具结,我签字画押便是。” 牟斌连忙点头,取出文书来让张延龄签字画押,确认案件具结。看着张延龄签了字之后,牟斌脸上满是笑容,皱纹根根绽放,像是在脸上长了一朵牡丹花。 “侯爷真是痛快人。牟某人最喜欢的便是跟侯爷这样的人打交道。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也明事理。哎,之前你我之间或有些小误会,牟某人有些事也是身不由已,不得不为。所以,可能让侯爷对牟某有些误解。实际上,就我个人而言,我倒是很想跟侯爷倾心结交的。” 牟斌收起文书卷宗,沉声说道。 张延龄呵呵笑道:“牟大人何必如此,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事不想做也不成。牟大人的这个位置又是甚为重要的职位,故而有些事不得不做。不过,很多事还是有变通的。那也不说了。我现在算是有些明白了,这官场之上,自是互相帮衬为好,而不是互相拆台。花花轿子人抬人,大伙儿才能高高兴兴的升官发财。所以从今日起,希望我和牟大人之间能消除误会,共迎未来。” 牟斌拍着巴掌道:“侯爷说的好。咱们就该如此。消除误会,共迎未来。以往种种,一笔勾销。” 张延龄点头道:“说的好,一笔勾销。” 牟斌面带笑容,忽然低声道:“张侯爷,沈良那狗东西,我已经免了他千户之职,不久便要将他调往别的衙门。我知道他之前惹了侯爷不开心,这便是对他的惩戒。希望侯爷大人大量,宽恕他之前的不当行为。你就当他是一条癞皮狗,理都不要理他便好。” 张延龄愣了愣,呵呵笑道:“牟大人真有意思,我可没那么小心眼,牟大人又何必那么做?沈千户是我南镇抚司的得力官员,你这不是让我难办么?” 牟斌呵呵笑道:“能人还不多的是?侯爷再提个人选,我任命了便是。我觉得侯爷身边那个赵元成便挺不错。直接提千户难了些,可先提个百户。历练个一年半载的,立几个功劳,便提了千户。” 张延龄一愣,抬头看着牟斌,忽然手指着牟斌哈哈大笑起来。牟斌也是大笑,两人笑成一团。 …… 天气一天天的变得炎热起来,端午节一过,舒爽的天气便似乎成了一种奢望。白天的阳光越来越毒辣,夜晚变得越来越闷热,京城难熬的夏天已经到来。 张延龄的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自遇袭之事之后,建昌侯府很长时间都处于一种沉闷的气氛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气氛也逐渐消散。 遇袭之事最终的结果便是以侯爷遭遇鞑子袭击而作为了最终的结论。最终张家两名死亡的仆役得到了朝廷以及张延龄双份的厚恤。下葬的时候,张延龄也亲自前往祭拜。万幸的是,两名仆役都没有成婚,在家中也不是独子。朝廷的抚恤银一百两,加上张延龄给的四百两,一共给了五百两抚恤银子。 在张延龄将银子交到他们的父母手里的时候,他们甚至在本该悲伤之极的葬礼上笑出来。两位仆役的爹娘恐怕压根也没想到的是,他们死去的儿子居然值这么多银子。五百两银子,这对他们而言确实是一笔巨款了。毕竟大明朝普通百姓一年也不过三五十两银子的结余。这五百两银子绝对是他们这一辈子见过的最大的一笔钱。省吃俭用甚至可以过一辈子。 然后,张延龄便看到了他不愿看到的一幕。葬礼尚未结束的时候,两家人的亲眷姐妹兄弟便开始争吵着如何分这笔银子。这让张延龄和一起前往的阿秀感觉到甚为不适。本来对两位仆役的死,张延龄还对他们的家人很是愧疚。但现在,这种愧疚似乎显得有些没必要了。 张延龄并不觉得他们无情,只是觉得有些荒诞。毕竟这年头普通百姓人家生活困苦,银子是他们最重要的东西。哪怕是亲人用命换来的银子,只要能让其他人过的更好,其他的事便没必要去顾忌了。 这其实是一种极为真实的世态。虽凉薄可悲,但却有现实而真切。张延龄觉得自己不必站在道德高度上去评判他们,毕竟死者已矣,他们的死为他们的家人换来了更好的生活的话,也算是死得其所吧。 徐晚意脸上的伤势也早已痊愈,在谈如青的治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