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时分,张延龄和张鹤龄两兄弟骑着马醉醺醺的离开。在一开始那场不太愉快的谈话之后,气氛反而变得融洽了起来。几位小公爷都表示愿意真心和张家兄弟交往,今后再不提及那些不该说的话。都是年轻人,其实很快便消弭了之前的严肃的隔阂。徐延德和张鹤龄也握手言和,互相道了歉。这件事起码表面上是达成了一致。虽然内心里的转变或许需要更多的时间,但话说开了之后,便是好的开始。三位小公爷既然表达了诚意,倒也不用再啰里啰嗦的多说些什么。 张延龄知道,其实要想真正得到他们的接纳和认同,还得做出一些事情来才成。周家便是张延龄证明自己手段的试刀石。 虽然张延龄嘴上说不是为了得到他们的认可才要去对付周家,但其实张延龄知道,自己若是能阻止周家这次的购田行为,必会产生很好的效果。也许小公爷们从根子上鄙视的不是自己的身份,而是自己的能力。如能从能力上证明自己,自然而然便会得到尊重和接纳。 张延龄倒也不是非要他们接纳自己不可,但是为了长远的未来着想,为了扭转那个将来悲惨的命运去考虑,他便必须要团结勋戚集团,融入其中,才能迅速且有效的提升实力,得到强大的帮手和助力。 况且,就凭周寿之前的那些言行,对自己以忠告之名而言语威胁。得了好处后居然还要张鹤龄传话给自己的举动,张延龄便已经决意要对付他们了。 “延龄,你该不会真的要去阻止周家收购田产吧。那可是皇上准许他们收购的。再说,你若是执意要和周家闹起来,岂非真的让皇上难为了。周家怕是也肯干休的。”在宣武门前分别的时候,张鹤龄忍不住问道。 “哥哥,想不想把宝坻那片沃田收入囊中?既然宝坻县那里的田产可以买卖,凭什么便宜他周家?四百顷呢,四万亩良田呢。”张延龄把玩着手中的一只黑魆魆的火铳枪,那是酒酣耳热之际从张仑的手里要过来的。 张仑的奋武营下辖神机营,所以他身上配着这种火器,只是作为显摆而已。张延龄想要做火器,于是便要了过来。张仑本就不看重这东西,张延龄一张口,他便连同火药带火铳和皮带一起送给张延龄了。 “啊?你是说……不是阻止……而是抢过来?归我们?那不是要大起纠葛?”张鹤龄瞪大眼睛惊愕而兴奋的道。 张延龄将火铳放进皮带里挂在马鞍上,看着张鹤龄点头道:“当然,便宜周家,那还不如便宜我们。皇上既然同意周家买卖宝坻县的田产,那其他人也能买。咱们就算是出手买了,也不算是违规。我巴不得起纠葛呢。只要一起纠葛,就算让皇上评判田产归谁,难道我们会吃亏?起码也得一家一半是不是?京城左近可没有什么好田产了,宝坻这片田亩抢到手,咱们每年又要多几万两银子的收入。” 张鹤龄搓着手点头道:“说的对,抢了他娘的。不抢白不抢。可是该怎么做?” 张延龄道:“具体我来办,哥哥你准备些银两。四万亩地,要拿下来得花不少银子。我手头可以匀出两万多来,那还差得远。哥哥得准备十万两,最好是更多些。有个十五六万两银子,我觉得一定可以拿下了。” 张鹤龄差点从马上摔下去,叫道:“你杀了我得了。十几万两?你当是烂泥巴呢?那可是银子。” 张延龄道:“倒也是。要不这样,我拿了庄子的部分地契去钱庄抵押,弄些银子来。回头慢慢还上。” 张鹤龄皱眉道:“你当真势在必得?一定能到手?” 张延龄道:“这我可不敢说。但是只要有银子,我必能得手。周家要购地,必是压的价钱极低。我们半路上杀出来,比他们的价格高,条件更好,你想老百姓们卖给谁家?” 张鹤龄咬咬牙道:“好吧,我信你一回。我回去想办法,东挪西借也得凑十万两给你。抵押地契那可不必了。叫人知道了,岂非是笑话。我这可是砸锅卖铁了。你可别叫我倾家荡产。不然,我可要喝西北风了。” 张延龄点头道:“大哥放心,若是夺田不成,银子还是在的,又不是赌钱会输了。再说了,我能坑自己的哥哥么?想一想从周家手中横刀夺爱,然后咱们兄弟每人多两万亩良田之后每年多上万两银子的收益,你难道不想冒这个险?就算你不想要,转手卖了也得翻倍赚回来。” 张鹤龄什么话也不说了,重重点头。暴利所在之处,冒些风险算得了什么。 …… 大明朝的百姓失去土地的原因无非两种,一种是天灾,一种是人祸。 也不知是受了什么诅咒,大明朝自中期之后甚少有风调雨顺的年景。非旱则涝,要么便是虫灾蝗宰之类的。总之,老天爷似乎有无数种让老百姓颗粒无收的办法。老百姓辛辛苦苦劳碌一年,结果却连家人都养不活,他们的选择怕也只有卖地糊口,进而卖儿卖女沦为流民。 大明朝的赋税其实绝大部分来自于自耕农。所谓自耕农便是家中有田的百姓之家。但大明朝吸血的人太多。当官的不用交赋税,达官贵人,寺庙道观,皇亲国戚都不用交税,这些特权阶级就像是一个个吸血鬼,享受着特权。自耕农赋税之重,可想而知。 这种情形之下,哪怕没有天灾人祸,自耕农破产的也很多。他们的田产便被人低价收购,沦为地主的庄园私产。而失去土地的百姓便成了赤贫的佃户或者流民。自从永乐帝开始设立皇庄之后,上行下效,土地兼并之风便一发不可收拾。功臣勋贵们大地主们疯狂的兼并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