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张延龄等到了前来查看病情的小竹。在院子里,他拦住了小竹。小竹的眼神有些慌张,瘦弱的身子背着药箱想避开张延龄,张延龄堵在二进门口叫她走不脱。 “小竹姑娘,干什么躲着我?”张延龄问道。 小竹失去了平日的泼辣,低头叫道:“张侯爷请让路,我得赶紧回去。” 张延龄道:“不忙,我问几句话便让你走。” 小竹慌乱道:“问什么?” “你家小姐怎么不来?出了什么事了么?怎地让你来给人瞧病?你又不是大夫。”张延龄沉声问道。 “我家小姐有事走不开。再说,阿秀的伤势已经快好了。不用我家小姐来了。”小竹低声道。 “可是……你家小姐是我的私人大夫,阿秀的伤势无恙,她总得来看看我的伤势吧。”张延龄道。 “你……你已经痊愈了,还要我家小姐来瞧什么?张侯爷,你放我回去吧,你要是再这么着,明日我也不来了。”小竹道。 张延龄皱眉道:“你告诉我实话,你家小姐是不是病了?亦或是她出了什么事?” 小竹拱手作揖道:“张侯爷,莫问了,求求你放过我家小姐吧。饶了我们吧。我家小姐不会再来见你了,侯爷你便不要再为难小竹了。求你了。小姐她没生病,家里也没事,你不要乱猜了。” 张延龄心里像是被重锤敲了一下,隐隐作痛。听到小竹这么一说,他感觉似乎是谈如青再也不想见到自己,而非是出了什么事。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心顿时变得空落落的,整个人变得有些失魂落魄起来。原来,终究还是好梦难圆。自己喜欢她,她却并不喜欢自己。为了摆脱自己的纠缠,她便选择不再出现了。 小竹见张延龄发愣,乘机从张延龄身旁溜走。而张延龄失魂落魄,甚至都没有再注意到她。 …… 傍晚的一场雷雨之后,天气凉爽,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泥土的气息和院子里花草的淡淡香味。在炎热的京城的夏天,这是一个难得的舒服的夜晚。只不过因为这一场雷雨,窗外的花树从中的各种蛙虫都变的异常活跃,叫声此起彼伏,吵闹无比。 此刻,坐在灯下自斟自饮的张延龄的心情却也和这些蛙虫一般难以平静。 上午从小竹口中得知了有限的信息之后,张延龄的心情便一直出于一种焦躁难安的状态。曾数次他准备动身前往谈家,去找到谈如青亲眼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亲口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而他终究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想法。 种种迹象表明,谈如青是主动躲避自己,主动远离自己的。若不是其中有什么另外的缘故,便是因为她并不想跟自己有所瓜葛,自己只是一厢情愿罢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就算去见了,那也不过是一种纠缠。而张延龄自问不是那种死皮赖脸去纠缠别人的人。自己虽披着这身皮囊,但可不会跟原来的张延龄一样去纠缠骚扰别人。 但是,张延龄的心里还是很遗憾的。自从十六岁那年给隔壁班的女孩递了一张表白的纸条被拒之后,张延龄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这种失落失望难受的滋味了。那是失恋的感觉。这种感觉虽然很宝贵很值得未来回忆,但是张延龄并不希望这只是一场回忆,他喜欢的是花好月圆的结局而非缺憾美。 张延龄的脑子不时的浮现出谈如青淡雅清丽的面容和悦耳柔和的声音。他想起了西山点灯之夜,星光灯火下谈如青的那一双熠熠生辉的星眸。想起了那天傍晚,并肩走在街道上时谈如青的笑语嫣然和那一刻融洽心动的感觉。对张延龄而言这一切似乎成了一场遥远的梦。 “罢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这种事岂能强求。她若无意,我又何必勉强。”张延龄叹息着将一杯酒倒进嘴里,感觉满嘴苦涩,难以下咽。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张延龄又倒了一杯酒进肚子里。 “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将来我让你高攀不起……”咕咚又一杯下肚。 “可是,我不甘心啊。” 张延龄一杯又一杯的喝着,一直将一壶酒喝的干干净净。站起身来迷迷糊糊的准备上床去睡时,只觉酒意上涌,头晕目眩,噗通一下趴倒在桌子上,就此昏睡了过去。 …… 阿秀的伤势好的很快,其实受伤后的第二天便已经下床走动了。三天后更是不肯再躺在床上。杏儿她们劝她卧床歇息,但是阿秀说她躺在床上身上疼,不肯天天躺着。 阿秀能下地之后便急着要回赵家庄去,但被张延龄严厉阻止。阿秀受的是头上的伤,张延龄是有经验的,知道很可能会有后遗症。看着没事,一旦发作便可能是大事。所以他要求阿秀无论如何要留在府中静养观察一段时间,除非是确定了完全痊愈了,否则不许离开。毕竟阿秀是因为自己受的伤,算是救了自己,那是一定要保证让阿秀健健康康的回去的。 阿秀是个闲不住的人,穷苦人家出生的女儿过不了被人伺候游手好闲的生活。所以她很快便开始上手帮着杏儿她们干活。扫地浇花洗衣烧水,这些粗活对阿秀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手到擒来的事情而已。杏儿桃儿她们劝也劝不住。而且阿秀性格泼辣直爽,人又单纯可爱,很快便跟后宅的婢女们打成一片,交上了朋友。 原本侯爷府后宅之中是有很多规矩的,比如不能大声喧哗之类的,但随着阿秀的到来,很快便充满了愉悦的笑声。张延龄经常能听到院子里突然响起的哄堂大笑声,他知道那必是阿秀又说了什么,引得杏儿她们大笑。当他出现的时候,众丫鬟便又像是受了惊吓的鸟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