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分明是三块巴掌大小,最为寻常的纸张。 “城隍既然到了,为何不进来?” 平静温和的声音缓缓自心头响起。 裴元华深吸一口气压下杂念,踏步前踏,自紧闭的大门穿梭进去,来到院中。 只见院中清幽,月色垂流下,一道人坐于石桌之前,老树下一口火炉煮着酒水,桌上摆放着一叠叠泛着热气的酒菜。 “果然是他!” 裴元华心头一震,虽然早有预料,真的见到了人,还是有些震惊。 要知道,这位极可能是一尊真人,不然,如何敢对如意僧出手? “真人宴请,不胜荣幸。” 看着不加掩饰,面色平淡从容的白衣道人,裴元华心中一沉。 焦源山中尚且看不到他的面容,此时却不加掩饰了。 “城隍久食人间烟火,却不知多久未曾品尝过人间酒菜了?” 安奇生淡淡看了一眼裴元华,摆手: “坐。” 裴元华心中忌惮,但来都来了,自然也没有惧怕的道理,上前两步,一扬后摆,坐下。 “酒温刚刚好。” 安奇生提起酒壶,为裴元华斟了一杯: “城内小凤仙的酒,稍微有些寡淡,却也算有些滋味,可以尝试一二。” “前些日子于焦源山,某家真是大开眼界,真人风采之盛,实在是平生未见。” 裴元华端起酒杯: “敢问真人今日宴请裴某所为何事?不说个明白,这杯酒,不敢喝下去。” 越是靠近安奇生,他越是忌惮。 分明没有丝毫的法力气息,好似只是凡夫俗子,但是处于他身侧,却总有种凡人置身虎豹身侧之感。 这王权道人他闻所未闻,这些天也曾搜寻了诸多信息,询问过诸地城隍,甚至询问过州城隍公良深,然而没有哪怕一个人听说过这王权道人的名字。 “城隍觉得,阴司的前路何在?” 安奇生放下酒杯: “失去了幽冥的扶持,你们城隍可争的过天意教,如来院吗?” 大青地域辽阔,虽然地广人稀,但因为皇天界的特殊,城池绝不在少数,一地一城隍,曾几何时,阴司城隍之势能让全盛之时的如来院都退避。 一切的衰落,就在于幽冥府君消失之后。 裴元华手很稳,杯中酒水丝毫涟漪不生: “城隍旨在护持万民,何必与人争?” 城隍也罢,阴司也好,尊称鬼神,实则在寻常人眼里,就是鬼,哪怕有再多名头,在信众的眼里,也绝不如和尚,道士更容易亲近。 因为后者是‘同类’。 虽然,只是他们自己如此认为。 “空话说太多殊无必要,阴司鬼神的处境很多人都清楚。” 见他不说,安奇生饮尽杯中酒水,淡淡问道: “却不知,如今安诺县的香火,还能承载你几多年月?” 话音一落,裴元华的面色终于变了。 万物皆有寿限,人会死,鬼同样也会,不同的是,人死能化鬼,鬼死就是魂飞湮灭。 幽冥府君消失之后,天地间的鬼魂,已经没有了转世投胎的可能。 这一句话,戳到了他的痛楚,也戳到了所有城隍的要害。 香火对于鬼神而言,其重要不亚于水对于人类,人没有了水会死,鬼神没有了香火,**置身于天地间,同样要死。 失去了灵智,与死何异? 与天意教的争夺,同意如来院的入驻,所有城隍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夺回香火! “八十年!” 裴元华不答话,安奇生又自开声:“以安诺县每况日下的状态,八十年后,城隍庙,将彻底失去灵异,为人所弃,你,也将沦落为孤魂野鬼。” 裴元华在他面前没有秘密。 什么样的话能打动他,安奇生自然一清二楚,事实上,如来院就是以此说服州城隍公良深。 至少,表面上如此。 看着面前神色平淡的道人,裴元华突然有些口干舌燥,饮尽杯中酒水,涩声道: “真人怎么会知道?!” 城隍的寿限唯有判官知晓,判官都已消失的如今,纵使是州城隍都不知他的寿限,哪怕他自己,也只是有那么一个感应。 隐隐知晓自己大限在八十年以后。 那时,香火若不能恢复鼎盛,他就要死了。 彻彻底底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