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家主站起身来,俯瞰一圈四周后,道:“如今杨家、傅家已除,范雎的爪牙也被斩断。”
“整个大晋的局势,都已在我郑家的股掌之中!”
“只不过,距离那个位置,终究是还差最后一步。”
“我郑家,自古以来就是诗书传家,名声在外。”
“郑家出去的臣子,也都是声名赫赫的忠臣良士。”
“故而,有些事情,家族不方便动手。”
“尔等可懂?”
听闻此言,一众族老顿时心领神会,而郑武等年轻人思索一阵,也渐渐明白。
这么看来,那范光明暂时还不能杀!
人群当中,锦衣青年如是想道。
他正是郑家家主的嫡长子,郑龙图。
按理来说,以郑家家主如今的年龄,就算当真坐上了那个位置,只怕也坐不了多少年。
到头来,于情于理都是要传给他的。
于是乎,还未成事之时,他便已经收到了众多族老的投靠。
如今已是成了一定的气候。
不过即便如此,他却依旧对杀范光明这件事耿耿于怀。
对方不过一介草莽,能成事完全就是借助了他郑家的势,还真把自己当天王老子了不成?
竟敢屡次目中无人!
不过如今局势所迫,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日后等时机到了,定要叫这范光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翌日清晨,晋都城东城门处。
郑家家主微微躬下身子,看向骑着高头大马的范光明,声音诚恳道:“郑躬恭迎范大帅入城。”
这些个造反出身的义军首领通常都会给自己安一个大帅的名头,听上去也多少能有些脸面,范光明也不例外。
只是此时的范光明凝视着微躬身子的郑躬,神色如常,波澜不惊,内心却是早已惊涛骇浪。
其实他和其他义军首领并没有多大区别,不过是多了几分机敏。马夫儿子出身的他,察言观色更是一绝。
之所以能成事,确实是靠了郑家的资助。
前几日在城外他们被晋都城最后的守备力量打得可谓节节败退,苦不堪言。
故而写信给郑家,希望郑家能出手相助。
但结果却是……一连数日下来都杳无音讯。
如今却是在不提前告知的情况下声称解决了所有麻烦,直接大开城门,恭迎他们入城。
这实在是……让他心思难安。
不过事到如今,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距离那个位置只剩下一颗狗皇帝的人头,又岂能退缩?
所以范光明犹豫再三后,终究还是朝着城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等到达郑躬身前时,更是翻身下马,捧住郑躬的手道:“郑老家主辛苦了,区区小事,吩咐族中青壮即可,何必亲自前来?”
“老家主这样的年纪,还是在家颐养天年为好。”
“贸然出来,若是感了风寒,那就不好了。”
此言一出,周遭的郑家族人均是不由得大怒。
这范光明一介马夫之子,下等人中的下等人,不过是他们郑家扶持的傀儡罢了。
竟然敢如此跟老家主说话,而且话里话外还颇具威胁的意味,实在是叫人忍无可忍。
然而郑躬却是神色如常,甚至是将身子埋得更低,道:“范大帅说的是,小老儿平日里也不喜操劳。”
“只是今日乃是大帅进城的日子,事关重大,小老儿不敢怠慢。”
听闻此言,范光明不由得微微皱眉。
很显然,对方的反应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仅没有恼怒,反倒是将姿态放得更低了。
难不成是自己猜错了?
罢了罢了,等进了城,杀了狗皇帝,到时候什么阴谋算计都会自动浮出水面。
更何况,自己也并非没有把握!
范光明握了握拳,重新翻身上马,朝着城门而去。
留在原地的郑躬却是眼眸微眯,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方才范光明身上有意无意泄露出来的武道气势,似乎直逼宗师境。
最多也就差一丝罢了。
没承想,一个马夫的儿子,值此风云际会之际,还真能龙蛇而起,成了几分气候。
这样的实力,郑武恐怕不是对手。
如此一来,便要想些别的法子了。
想到此处,郑躬的眼皮重新耷拉下去,面色也重新变得波澜不惊,古井无波起来。
……
周兴坐在龙椅之上,神色有些焦急,更是不断地抬头向外张望,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只不过此时的他,披头散发,脸色憔悴,全然没了一丝一毫帝王的姿态。
不多时,范光明带着一众跟随者从大殿正门走了进来。
这群人个个草莽气息浓重,手持刀枪,看起来便凶神恶煞到了极点。
见等来的是范光明而不是信差,周兴不由无力地瘫倒在龙椅上,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一般。
从大晋前往山海关,说近不近,可说远也没多远。
为何他派出信差都如此之久了,却依旧未曾收到长平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