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千里魂不守舍。
不会那么巧吧?
他急步走去街口,上了自家马车。
他刚走,不远处的树后就转出一个人,看着那辆马车消失在夜色中。
车里,荀千松吓得上下牙不停打颤,暗自埋怨母亲招了大祸。
当时他极力反对,闺女换到公主府给自家带不来什么大利,被发现可是杀头大罪。
可母亲说,若做了,将来二皇子登基,他会有大前程。到时董如意的后人一个别想活下来,荀府的满门富贵都是他们这一房的……
尽管这个条件很诱人,荀千松还是不愿意。
一个是怕被人发现,一个是他跟荀千里和荀千岱相处得还不错,不愿意为了多享富贵盼他们死绝。
可母亲又说,这件事她已经知道,若不做,苏太后和苏贵妃肯定会杀人灭口,他们几人一个跑不了。
权衡再三,荀千松不敢不做。
还是说道,“孩子那么小,弄死可惜了。能不能送去别处养着?”
顾氏瞪了他一眼,“婆婆妈妈的像妇人。那个妖孽自带体香,让她活着不是留个把柄让人抓吗?太后娘娘专门说了,必须弄死。你连这种小事都狠不下心来,将来能做什么大事。”
郭氏知道后大哭一场,也不得不同意。
再加上一个荀香的乳娘、一个凤姐儿的乳娘,何嬷嬷,整件事只有他们六人知道。
为了将来没人认出被换进公主府的凤姐儿,那大半个月都以凤姐儿身体不好为由,几乎不让其他人细看。
他们谋划得可谓添一无缝。
前半截进行得很顺利,何婆子把凤姐儿顺利带去东阳公主府交给李柄义家的,再把荀香换出来。可何婆子却在路过银丰街时遇到惊马,把孩子弄丢了……
怕人走露风声,不仅办砸事的何婆子和何顺被弄死,凤姐儿的乳娘和两个贴身丫头也被弄死。两个月后找借口把李柄义一家弄去定州,之后又让那里的庄头把他们弄死。
母亲还想把郭氏弄死,他好不容易才保住。
之后多年没有那孩子一点消息,他们才放下心来。
上年,梁途、苏贵妃等人被捉,他和母亲、郭氏忐忑不安,惶惶不可终日,又以为死定了。
上天垂怜,苏氏和梁途居然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或许他们吓得忘记了,也或许在太多大事面前那事不值一提……
本以为除了他们三个人,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死光了,他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可如今,疑似那个孩子的孩子突然出现了。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荀千松握紧拳头,狠狠砸了几下大腿。
回到荀府,夜色正浓,隔了很远才有一盏宫灯在夜风中飘摇。
灯上覆盖着雪花,光线更弱。
此时二门已关,若平时他会直接歇在外书房。
可今天不行,他匆匆去了二门,把守门的婆子敲起来开门,又去了正院。
荀适大半时间歇在小妾屋里,今天也是。
顾氏早已歇下。
听说儿子有急事找她,赶紧穿上衣裳来到侧屋。
她穿着居家半旧青色褙子,灰色长发垂下,看着慈眉善目,气质温婉,身上还飘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节俭柔顺,宽和待人,是几乎所有人对母亲的评价。
只有荀千松知道母亲在关键时刻的杀伐果敢。
见儿子失魂落魄,眼里盛满焦急,顾氏轻皱了一下眉,坐去炕上。
把下人遣退后,她说道,“这么大年纪了还稳不起,能担什么大事。要多跟荀千里学学,那是能做大事的人……”
你爹都不行。
后半句话没说出口。
荀千松来到老娘身边,凑近她耳边轻声说道,“娘,出大事了。”
“什么大不了的事!”
顾氏嗔了儿子一眼。再大的事,还能有那件事大?
苏家倒了,苏太后、梁途、苏贵妃、太子死了,该死的人也都死了,那件事已经永远尘封在地下。
其它的什么都不是事。
荀千松低声道,“娘,那孩子还活着。”
顾氏眸子一缩,“什么?”
荀千松又道,“丁香不是丁钊夫妇生的。今天儿子遇到丁钊在京城的一个老邻居,那人说丁钊夫妇于庆观十七年秋到十八年秋在京城七口胡同住过一年,但他们没生过孩子。”
顾氏猛地站起身,“你是怀疑丁香是那个妖孽?”
荀千松点点头,“都说丁香只比香香小一天,可庆观十八年张氏根本没怀孕生过孩子,那孩子是他们捡的。
“丁香长得像董如意,七口胡同离银丰大街距离不远……年纪、长相、地点都对得上,是那孩子没错了。唉,怎么这么巧!娘,咱们该怎么办?”
顾氏脸色苍白,捏帕子的手都在颤抖。
咬牙骂道,“那个何婆子,我恨不得撕碎她。”
何婆子把孩子弄丢,找了一下晌没找到,到了晚上才回府禀报,气得她次日就让人把何婆子和何顺弄死了。
顾氏坐下,沉思许久才长舒一口气,小声喝道,“莫慌,坐下。”
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