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的日子总是热闹的。 一大清早,贡院的门口就被围了个人山人海,所有的士子翘首以盼只等着放榜。 直到辰时三刻,也就是快到早上八点左右,夏源才领着赵月荣赶到了贡院这边。 夏儒没来,临到今个放榜的日子,这位连着三次落第不中的中年老秀才到底还是怂了,不敢来看榜,说是让夏源这位侄儿帮忙看看。 夏源自然是应下,然后就带着赵月荣一块过来瞅瞅,顺道也让小媳妇见见世面。 整个贡院门口乌泱泱的全是人,两人来的晚了,只能站在最外头,赵月荣蹦蹦跳跳的往里看了几次,什么也没看到,于是便扭头一脸期待问夏源,“夫君,你中了吗?” “没呢,榜还没放呢。” 夏源仗着個子高,只是一踮脚就能看到那贡院门口榜单还没张贴出来。 这时,人群中有人道:“该放榜了吧,这都到了辰时三刻。” “早着呢,现在还没鸣鼓,等鸣了鼓,还得等个约莫半柱香的功夫。” “砰!” 那说话之人的话音未落,便是一声炮响,紧接着锣声鼓声就响了起来,过了一阵,贡院的大门徐徐打开,一个个扎着红巾的差役书办鱼贯而出。 外面人头攒动,议论纷纷的生员们俱都安静下来,没人再敢说话,这时候,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个个难掩脸上的紧张。 受这种氛围影响,赵月荣也莫名的紧张起来,伸手扯扯夏源的袖口,软着嗓子问道:“夫君,是不是放榜啦?” “嗯,看样子应该是。” 两人正说着,第一张榜就贴了出来。 这张榜又称尾榜,大略一扫,有六十来个人的名字,都是今次乡试列在末尾的举人。 不过虽然是列在末尾,但那也是举人,更是不少生员的希望,这些人全都睁大眼睛试图在上面找到自己的名字。 一旦自己入了榜,尽管名次较低,可也是举人老爷不是? 等于一只脚踏进了官场,只等哪里有个小官的空缺,吏部再一选官,说不定就把自己选了上去。 那就是彻底跻身官场,就算一辈子没等到这个机会也没关系,有了举人的功名,在家乡就是乡贤士绅。 况且按照大明的规制,举人可以拥有很大的免税名额,因此很多人为了避税,会将家中田地投献到举人名下。 大多数举人绝不会像夏源他们家那么好心,不收任何田亩赋税,因此有了这些田地的投献,那些举人可谓是摇身一变成了地主,若是好好经营,足够为后代儿孙积攒下偌大的财富。 “夫君,中了吗,中了吗?”赵月荣表现的比谁都要热切,可惜她个头不高,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榜单,只能扯着夏源的袖子问他。 夏源掂着脚将上面一个个名字看过去,最后摇摇头,“没有我的名字。”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也没有叔父的。” “啊?” “啊什么,后面还有榜没放出来呢。” 这时,人群中忽的有一人激动的一拍手,道:“中了,中了,我中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目光都寻声看过去,甚至他身旁离得较近的几人还一把扣住那人的手腕,急切的问道:“这位仁兄,敢问你的破题典出何处?” “孟子!我用的是孟子!哈哈,我当初就说典出孟子,尔等竟还踹我,那日踹我的是谁,站出来!”那人仰头哈哈大笑,而后猛地神色一凛,开始用手指着在场众人,一个个指过去。 但没有人理他,在一片短暂的寂静之后,在场众人显露出众生百态,面露激动有之,面露喜悦有之,如释重负有之,但更多的却是失魂落魄。 随后有不少人开始捶胸顿足,破口大骂,但骂的却不是那个中举的秀才,而是把枪头指向了今年顺天府的乡试主考官。 “李旻,我入你娘!” “我国朝自兴科举,迄今百三十年,乡试何曾用孟子?!” “老匹夫,淦汝娘!” “........” 一个个秀才群情激愤,垃圾话满天飞,瞧着这一幕,赵月荣缩缩脖子,下意识躲到夏源身后,小手抓紧了夫君的衣角,这些读书人明明看着都斯斯文文的,但没想到这么可怕。 而这时,有个书办看到如此情景,匆匆的进了贡院,随后进入了一处偏阁。 刚一进去,他就对着里头的李旻慌张说道:“李大人,外头这会儿有不少的生员状若癫狂,正在对着您破口大骂,说您出题居心叵测,还问候您令堂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