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即理....” 王守仁听到这三个字,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似的,又像是有一口洪吕大钟在脑中敲响,眸子里闪过无尽的茫然。 心即理? 原来竟是这般简单....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那个为了格物穷理,蹲在竹子旁格了七天竹子,最后病倒的自己。 仿佛看到了那个为了探究理为何物,每日冥思苦想的自己。 理在何处? 理为何物? 这些疑问在这一刻好像都有了答案,天地圣贤之道,并非存于万物,也无须存于万物。 理不在竹子里,也不可能存于竹子里,理只在心中。 天人合一,天人本是一体,理既为天道,又为何不能为人心? 随心而动,随意而行,心即是理。 朱夫子言存天理去人欲。 非也! 何必要存天理而去人欲。 天理即是人欲! “哈哈哈......” 想通了这些,王守仁又毫无征兆的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湿了眼眶。 吴东家和陈掌柜杵在旁边面面相觑,发生甚么事了? 就因为听见这简简单单的三個字,然后这人好像就疯了。 夏源站在旁边也面容复杂,此时的王大圣人给人一股矛盾的感觉,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极为诡异的空虚感和满足感。 夏源可以毫不夸张的讲,这种感觉他也出现过,而且不止一次。 就在手冲之后。 原来那一刻,我竟然达到了圣贤的状态。 怪不得说贤者时间。 他觉得自己悟了...个屁! 这都是啥啊,看看这个疯狂大笑的人吧。 尽管夏源知道王守仁并没有疯,只是和上次一样笑的比较浮夸而已,但他还是想说,这和我想象中的圣人不太一样。 七年后的王阳明,因惹怒了权宦刘瑾,挨了四十大板,被贬官到龙场担任驿丞,还连累父亲王华一并被赶出京城。 龙场是什么地方,那是实实在在的蛮荒之地,从一介兵部主事沦为蛮荒之地的不入流小吏,刘瑾却还不肯放过他,还派出杀手对他进行追杀。 他牵连了父亲,经历了生死逃亡,经历了人生中的大起大落,最终成为那位于无声处听惊雷,养的此心岿然不动的阳明先生。 最后在那个名叫龙场的地方,一朝顿悟成圣,成为可以与孔子孟子并列的存在,永垂不朽。 但现在,王守仁还不是那位王圣人,甚至他连王阳明都不是。 王阳明三个字与他产生联系还要等到明年,也就是弘治十五年,这一年的王守仁肺病复发,回家乡余姚休养。 这一次归乡,他会在会稽山中的阳明洞里打坐修行,修炼导引之术,然后给自己起了那个未来注定要响彻天下的别号——阳明。 现在是弘治十四年,王守仁不是王阳明,更不是王圣人,他还远没有数年后的豁达淡然,也无法对一切都做到泰然处之。 所以他会用近乎癫狂的大笑来宣泄此时的情绪,以此来宣示他多年的探究,多年的疑问在这一刻得到了满足。 盯着王守仁看了一阵,夏源下了结论,这家伙可能要笑好久,于是转身对着东家和掌柜说道:“咱们别理他了,算算字数,然后把银子结一下,我得回去了。” ............ 翰林院的一处阁楼之内,一眼望过去这里竟坐着数十个人,每人的跟前都放着一方书案,案牍之上则是一封封的卷子。 这是今年北直隶乡试的卷子,已经被糊名撰抄,重新编号,而这些身着青绿袍服的官员就是阅卷官。 当然,他们还有一个身份,翰林。 世人眼中,翰林是朝中显贵,一旦被点了翰林,进了翰林院,那就意味着拥有了远大的前程。 但事实上,大明的翰林也是分等级的,上等的比如庶吉士之流,那确实是有远大的前程,他们是未来的朝廷栋梁,大明朝臣的预备队。 而像这些普通的小翰林,有个屁的前程,升官慢,没油水,一天不是在抄写,就是在抄写,连政绩都没法攒,升迁的希望极度渺茫。 再倒霉点的,干到一半被调去了南京应天府,那就彻底没了希望。 不止如此,每逢遇到科举应试,这些翰林还要被抓壮丁,坐在这个大殿里给考生阅卷。 “虽是乡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