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徐卫仁什么都不说,只是翘着二郎腿,半眯着眼睛吸着烟,跟没事人一样,静静地听着肖楚良说起当年他把“儿子”卖给人贩子的事情。
“五千元,他把我推给人贩子,然后蹲在一边低头数钱的样子,我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忘记。”
肖楚良面上再也无法平静,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眼眶热辣辣。
“如果不是我外公及时赶到,把我赎回来,估计我现在就变成街头上残缺不全的乞讨者。”
面对大家都愤怒的目光,徐卫仁慢悠悠地抽完烟,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
“儿子,我知道你恨我,不愿认我,但不能昧着良心栽赃我啊。”
徐卫仁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乜斜着眼睛。
“你说你身上的伤是我烫的,有什么证据?保不齐是你母亲的那个相好烫的。”
“徐卫仁,到现在你还在污蔑我妈,你真不是人!”
肖楚良的眼里骤然寒气四起,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起来。
“老徐,有些话最好不要乱说,这样不利于你们之间的和解。”
男调解员也听不下去,冷冷地抛出这样一句话。
其他人也纷纷劝他。
没想到,众人的反应似乎触到徐卫仁的雷点。
他忽然脸色发红,情绪激动。
“和解?还和解个屁啊!”徐卫仁狠狠地把烟蒂掷在地上,“他那样子像是要吃了我,屎盆子一个个往我头上扣。”
徐卫仁像无头地苍蝇原地转两圈,指着肖楚良破口大骂。
“我看出来了,你就是想让别人的唾沫把我淹死,你这是要给你母亲报仇!”
徐卫仁说完,竟然气急攻心,一口气喘不上来,伏在桌面上咳嗽不止。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抬起那张苍老而悲伤的脸,深陷的眼眶里盈满泪水。
“我身患重病,没有多少活头了,就想着死之前不要留下遗憾,没想到还引来一身骚,这是不给我活路啊。”
对于徐卫仁的贼喊抓贼的“表演”,肖楚良露出厌恶的表情。
他知道徐卫仁身患重病,需要有人支付医药费和生活费,所谓的“亲情”和“遗憾”不过是个幌子。
他不打算跟这样的人浪费口舌和时间。
肖楚良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发现离举办的仪式还不到十五分钟了。
“污蔑你?我可不像你那样没脸没皮,没廉耻。”
说完,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向徐卫仁扔过去。
徐卫仁人老眼花,瞧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男调解员接过去一看,才知道那是一页警察笔录的复印件。
在大家围观研究的时候,肖楚良向徐卫仁说出了里面的内容。
“当年,你把我卖给人贩子时,为了表明你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竟然当着他们的面,用烟头烫伤我。这是人贩子被抓时,他跟警察交代的,上面还有签名,你还说我污蔑你吗?”
徐卫仁哑口无言,直勾勾地看着肖楚良。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准备那么充足,简直是挖着坑等他跳进去。
他摆摆手,似乎变得更加孱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算了,算了,我也不要认什么儿子,我得留命过最后的日子不是?”
在亲戚的搀扶下,临到门口又转过头对调解员说:“调解员同志,辛苦你们了,我不需要调解,我要去上访、直接去法院告。”
两位调解员面面相觑。
他们没想到徐卫仁竟然如此顽固,面对这样的“石锤”,竟然还不放弃。
“去吧,我等着你。”肖楚良也站起来,低着头仔细把那张复印件收回放入口袋,直截了当地说:
“忘了告诉你,昨天我已经报警,告诉警察当年你贩卖儿童的事情。
另外,证据我也收集得差不多,等你告我的时候,正好我反告你遗弃、虐待,到时候法庭上见。”
“你……你够狠!”
徐卫仁声音嘶哑着,有气无力。
他喊出这句话后,脚上一软,竟然瘫软坐在门槛上。
肖楚良贴着门边迈出去的时候,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脚边的徐卫仁。
“虽然你没有养过我,管过我,但你毕竟是我亲生父亲。
我可以按照法律的规定和你的要求,履行赡养义务,但是得等你从监狱里出来,我才有机会孝敬,父~亲!”
“父亲”这两个字从嘴里吐出来时,肖楚良全身一阵战栗,内心无比排斥。
徐卫仁也好不了哪里去,面露出恐惧之色,好像肖楚良口中的“孝敬”与“虐待”差不多的意思。
走之前,肖楚良还对调解员和电视台记者表示感谢,并抱歉地跟调解员们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徐卫仁,所以他不接受调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