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沁在那屋子四周转了一圈,见周劼也没有过来,干脆骑上马准备去张梁那儿看看。
还没等出发,勒穆托已经出现在面前,手里拎着两个包裹,“走吧。”
阿沁望了望屋子里,又看了看后边,“就我们两个人?”
“我们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其余人跟着多了反倒是受怀疑。”
阿沁这才点头将那门口的篱笆关上,望着远处周劼站在那树的背后,她挥了挥手而后上马远去。
勒穆托也看着周劼的方向,“这个小兵心思良善,以后会接受你的。”
“接不接受倒是其次,人心中的仇恨若是没有一个出口,只能活着如坠地狱,如果这个出口得是我的话,也未尝不可。”
说完阿沁挥着马鞭加快了速度,“你我总得在天黑前赶到平凉吧。”
阿沁跟着勒穆托一路到平凉城郊,两人换了流民的打扮,寻着这城郊最大的刘家庄。
此时天也快黑了,阿沁与勒穆托一进入刘家庄,身后就像跟了一些影子,总有人在身边路过。
阿沁并不挂怀,搀扶着勒穆托往那偏远的地方走,直到看到一处半倒塌的屋子,这才坐了下来。
从怀中掏出水一口一口的喂给勒穆托,两人面色发黄,手上脸上都是尘土,身上也是一些擦伤,混合着血与泥土,看起来有些渗人。
跟着的人见阿沁与勒穆托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异样,天又快黑了,两人头碰着头聊了两句,“也就是两个逃难的,一个瘸子还有一个疯婆子,别看了。”
另外一个又打量了阿沁一眼,还是有些不放心,走上前去。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怎么到了这刘家庄?”
阿沁往勒穆托身边缩了缩身子,手脚有些发抖,她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的人。
“我们是从隔壁县城逃难过来的,家里这个摔伤了腿,实在是走不动了,等他伤养好了我们一定离开。”
那人低着头看着勒穆托,又看看他那条瘸了的腿,“走走走,这刘家庄不是你们可以待的,要是不想被打断另一条腿就马上滚!”
勒穆托重重的咳嗽了两声,“两位官爷,我们实在是走不动了,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今日我两差点被李大人的车驾撞到,还好他是个青天大老爷,不止没怪罪还给我们指了这李家庄有粥铺,让我们喝了再走,您看至少让我们留到明天可好?”
那人还想说什么,被另外一个拉了两下,“算了,你看这样又能喝多少,明日王大人要来,做做样子便罢了。”
两人嘀咕了一下,这才一致有了主意,“你们今日只能在这个地方,明早粥铺开了吃完就离开,若是再让我们看到,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阿沁赶忙点头,“官爷说的是,我们明日一定走。”
等那两人走远了,阿沁这才伸直了腿靠在那半边墙上,“你说这刘家庄是个什么鬼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在管着。”
“若是没有这样的人,我们也不必待在这了,你看这一路走来,这乡里乡亲的都不说话,诡异的很。”
阿沁点了点头,“大家都活的像看不见别人一样,你看那门紧闭着,还有那更夫打更的声音,一下虚一下实,这哪里像是在打更,倒像是巡城的守卫。”
第二日一大早刘家庄就开始施粥,每月一次都是由平凉城里的知县亲自过来的,阿沁见到那王知县时眼睛都瞪圆了。
这王知县生的一副圆滚滚的身子,那肚子远远望去浑圆得像是快破开的大西瓜,脸颊两边的肉耷拉了下来,每走一步似乎都要颤上三颤。
身旁的师爷躬着身子给这位王知县搭着手,脑袋也不敢抬高,偏生了一副高高的身子,于是腰只能弯的更低了。
整个人就像把被弯折的椅子,远远望去竟有些可笑。
阿沁小声的凑到勒穆托耳边,“这王知县竟然连样子都不装了,也不知道李克怎么能忍住的?”
“看看这位王知县要做什么便知道了。”
两人混在队伍里,看着王知县好不容易走到粥铺,用勺子在粥里搅了搅,拿出来看了一眼。
好像不太满意的样子,施粥的人有些手足无措,眼巴巴的望着那师爷。
身旁的师爷一见王知县的脸色,赶紧解释道:“这李大人最近就爱往这些地方跑,多少得给这些贱民一点好脸色,这样也好面子上过得去,您也不必受李大人的磋磨。”
王知县将那勺子一扔,“受什么磋磨,要不是看在这李克还算是个能镇守平凉的将领,你以为江家会卖他这个面子,这次嘉峪关那边起了事,我看这李克早晚得没,咱这平凉城也得完蛋。”
师爷点头哈腰,“您说的是,我立马让人把这锅撤了,换一锅。”
“来人,换锅!”
阿沁在那望着那锅里,里边说是别说是粥了,连个米汤都算不上,这样了竟然还要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