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植处的宿舍营帐,被安置在苦役营最里面的地方,四周都有一股浓浓的鸡屎臭味,而且是那种常年没清理过,积攒了许久的。
元宝一靠近这里,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捂住口鼻缓和了许久,直到后面的赵梅和赵兰催促了,她才艰难的往前走。
见元宝这个样子,赵梅赵兰忍不住揶揄道:“你一看就是贵气小姐,闻不惯这种味儿,但是都进苦役营了,且忍忍吧,很快就能习惯了。”
“赵梅赵兰,你们不觉得臭吗?”元宝可怜兮兮的看着二人,想要习惯性的深吸一口气,还是没有那样的胆量,只得找来了一块手帕,把口鼻遮好。
赵梅笑道:“我们都是穷苦人出身,家里养鸡就靠我们来操持,所以不觉得臭。”
“我也养过鸡鸭,每日天不亮就下鸡圈里头摸鸡蛋,也没见这么臭啊。”元宝也想说自己是乡下人出身,也养过鸡,可就算是有那股味儿,也不会白纸熏成这样子。
现下农植处的宿舍营帐周围那么臭,她如何安睡?更何况营帐宿舍还是十二人一处的,她竟有些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了,看来还是得让洛无忧快快想办法,把自己从苦役营里弄出去,总呆在这儿,怎么帮裴瑜调查情况?
元宝吸了口气,这样思考着。
赵梅朝着四周看了好几眼,目光落在了一边的鸡圈上,养的鸡不多,又瘦又干,就五六个,都是下蛋用的母鸡,只可惜啊,这样的鸡崽子,下出来的蛋恐怕比拇指头大不了多少吧。
地上全都是污秽腌臜,赵梅抿了抿唇道:“应该是养鸡的人,平时不注意卫生,没有打扫过鸡圈,日积月累就变成这样恶臭的一片地儿了,也不知道这苦役营具体是个什么样的规矩,马掌事也没跟咱们说清楚,居然还能养鸡?若可以的话,我们确实要想办法弄点鸡仔过来养,平日里下蛋还可以补贴补贴自己。”
来了西州做苦役,一切就是从头开始了,她们必须得为自己后来的生活做谋划才对。
赵梅赵兰姐妹俩如此想着,又和元宝并行走了好几步,终于见到了一个墨绿墨绿的营帐。
赵兰惊喜道:“这里就是苦役营帐了吧?咱们快进去!”
元宝点点头,“嗯,进去吧……”
到了营帐门口虽然还有点臭味,但已经很淡了,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元宝压下胸腔里的反胃意思,和二人一并走进去,边走,还边开始聊着。
“对了赵梅赵兰,你们俩是犯了什么事儿,被流放到西州的?之前一路上,都没来得及问你们。”元宝笑着说,想了想又道:“会不会太冒犯,如果冒犯的话,就当我没问……”
“不,没什么稀罕的,我们俩,乃至赵家庄里头,都没什么人犯事儿,就是被株连了,族里头有人犯事儿,五服之内所有亲眷都得流放,不巧,我们就在五服……哎,要不是天家开恩,我那三岁的侄子,都要无人照料了。”
提起这些事儿,赵梅和赵兰哀叹连连,很是可怜的样子,而元宝听完她们这些话,耳朵几乎都要竖起来了。
“族里头犯事儿,都在三服之外了,还要被牵连?犯的什么罪啊?”
“也没什么罪,就我们赵家是皇庄里世代的佃农,祖上积德出了个有出息的族叔,结果没想到他心思不安定,竟去偷天家的东西,几年累积下来说是有好几万两银子亏空,全落尽我那族叔的口袋里了,还又还不上,最后族叔被官府降罪斩首示众,而我们这些族人,除非是出了五服的,否则都要被流放西州……”
赵梅叹着气说,眼底全都是那些个烦躁。
而赵兰则是松了口气,“这也是幸运了,至少全族只死了一个罪魁祸首,没连累老人孩子,更没连累女眷被充到教坊司、军营里,做那些以色侍人的活计……”
“是啊是啊!”赵梅附和,所以她们一路上都没多大怨言,和卢家那些子不甘心的全然不同。
事发之前享受着犯事儿亲眷带来的好处,事发后,被连累她们也没觉得不应该,谁让造了孽呢!
元宝心里沉了一沉,想着这还真是笔糊涂账,说到底还是大安的律法过于严苛,严苛得有些离谱了。
挪用了几万两银子的皇庄款项利润,直接处置当事人即可,怎么还搞连坐呢?
并且,是连坐五服……
这事儿不简单,得送信去皇宫,给那小蛋黄好好思考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