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寅知道顾问行的意思,他与纳兰容若同为御前侍卫,但他先来,容若后到。这几年皇上却明显更偏爱容若,而有些冷落他。加上容若的阿玛明珠替皇上管着内务府,他家是包衣奴才,家世也比他更好,难免有些吃味。 但容若却从来不同他计较。现在想来,自己的确有些小人之心了。 习武堂是玄烨专门给自己准备的一处宫室,练武的时候,往往只有他和容若在,屏退左右不要人伺候。 每回心情很好,或是心情不好,他都会来此。因为只有这里没有人,他不必端着、装着,好叫人看不出帝王的喜怒。 容若极有眼力,“皇上,奴才是先陪您练拳,还是先歇息歇息?” 玄烨直接坐在了沙袋旁的地毯上,容若也过去陪他一起坐下。 “您怎么了? ” “⒈⒈” 容若皱眉,联系起被罚的曹寅,还有之前在南苑他们俩神神秘秘说的事儿,“是那个布庄的生意?” 玄烨手指从眉间放下,“朕动了内帑的银子,给曹寅拿去入股。” 容若心道:怪不得要罚曹寅数钱。 “何人那么大的胆子胆敢欺骗您?” 玄烨却耻于开口,又恨又倔地从地上站起来,冲着沙袋狠狠地一连打了十几拳。每一拳都带着怒意与委屈,使出了十分的力,未戴任何护手的东西,骨节间很快磨出了血。 和女人有关?这不单单是被骗了银子吧?普天之下皇帝最富有,区区内帑银子要多少有多少,看样子八成是被骗财又被骗色。 容若心下了然,无奈地一笑,摇了摇头,起身一掌将沙袋扶住,阻止了玄烨再次打出去。“对方伤您心,您在这儿伤自个儿身,她知道么?” “容若,你上回说的对。朕跟她之间,永远横着一个鳌拜,她阿玛就不顺不恭。对她来说,忠孝难两全,信朕就背叛她阿玛;站她阿玛就会利用、欺骗朕。她不是能属于朕的女人,只是误闯进朕的命中,既然是误,还是不要来往了。” 是她? 容若疑惑顿生,“那同岳先生,不会就是挽月姑娘吧?” “是!”玄烨轻笑了两声,“她给自己起个化名叫岳先生,朕起个化名叫叶娘子。哈哈,倒也相配,两个同样不坦诚、别有居心的人。”能有好下场么?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这回被压趴下的是他。 堂堂天子,被一个小女子玩弄于鼓掌。祖宗的脸面都被丢尽了。 “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奴才觉得吧,虽说她阿玛鳌拜是个猖狂的人,但以奴才的认识,挽月姑娘她不是这样的人。她没那个胆子,戏弄您。” 玄烨推了一把那沙袋,冷笑一声,“她胆子大得很,非你所能想象。初次见面,在光华寺。她便敢用刀子抵在我腰后威胁朕,还让婢女脱下朕的腰带将朕绑在树上。是寻常女子能做得出来的吗?” 容若眨眨眼,“有勇有谋,很难得。” 见他竟然帮着瓜尔佳挽月说话,玄烨更加动气,再次给他细数出来,“在佟国维家,她还敢揪朕的辫子!要拽朕腰上的玉佩不让朕走!” “不知者无罪,若是她当初知道,一百个胆子一个不敢。” 玄烨气笑了,“你怎么尽帮着她说话?” “奴才是帮理不帮亲。”容若心道:瞧您那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的样子,万一哪天您跟她成了一对儿,那他今儿要是帮着骂她,谁知道今后会不会反被记恨? 从人情世故上讲,千万不要帮着闹别扭的两口子一方骂另一方。也许人家只是说说,就你当真了。 回头和好,你里外不是人。 玄烨愠怒,“放肆!照你这么说,她是理,朕没理?” 容若恭敬道:“皇上自然是 最有道理,只是奴才怕有误会,冤枉了挽月姑娘,也气着了您自个儿。要不您让銮仪卫把她带走,好好查查,倘若是真。欺君之罪,可砍头。念及鳌拜功臣二代,可流放宁古塔。”您舍得么? 话说得越狠,玄烨果真不语,气似乎也消了大半。他气她八百个心眼子对着他,实话虚话难辩。可真要办了她,他是从来没想过。 可那份人前,放在身边耀眼;人后,相处之下自在的感觉,着实令他前所未有地贪恋。鲜活,她比他在深宫中认得的每一个人都要鲜活。 明艳的,勇猛的,乖顺的,温暖的……都是她的样子。 怪她吗?他更恨的是自个儿,皇祖母十几年呕心沥血地栽培,他尽心尽力学着隐忍、克制、城府、不冷不淡。他渴望亲政,成为大清真正的君主。眼前最大的障碍就是鳌拜。 当他知道瓜尔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