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天下忽得混乱起来。
奉迎长安朝廷而上位的一众新官终究还是没有猖狂太久,即便在原有的地方大员率部赶回州郡时他们多半都已经掌控住了地方局势,可在正规军的攻伐下,一众叛賊大多连短短半月都支撑不住。那新组建的政权就如昙花一现般,刚刚登上顶峰便凋谢衰亡。
当然也有少许成事者,这小部分无一不是出自地方门阀。一众豪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你出七百我出一千的为篡位者凭空凑出一支精锐之师来。
世家私兵无一不是武装到牙齿的强大存在,往往一人就可以匹敌三四个寻常官军,坐拥数千带甲之士再买通驻留本地的一众官员,甚至就连郡兵县兵都被拉拢,如此背景下纵使原本大员率部归来,也实在无计可施。
不过这种情况终归是小数,几乎所有诸侯的地盘上都出现了叛乱,可成事者寥寥无几总共也只有三四家成功上位。
尽管镇压住了叛乱,可一众地方大员却再也没有兴师动众讨伐董卓的心思。
他们已经看透,大费周章讨伐国賊并不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就算最后真把西凉集团给灭了,最大的受益者也只有那盟主袁绍。赔本赚吆喝这买卖誰愿意干,此次无功而返地盘还差点被仇家给偷了便是最好的证明。
然而身处乱世,人又岂会安分?
不去讨伐国賊重建秩序,众诸侯闲在各自地盘上,终于还是忍不住相互攻伐起来。
这种攻伐与前段时间共讨国賊有着截然不同的性质,联盟讨董带来的利益太过虚无缥缈,纯纯是看得见吃不着。而诸候间的相互攻伐就不一样了,只要灭掉对家就可以吞下对方的地盘、将自身势力如滚雪球一般做大起来,又有誰能够抗拒此等近在眼前的巨大诱惑?
一时间战火席卷天下,众诸侯纷纷远交近攻,无不在竭尽全力对外扩张。
而就在这天下大乱之际,大汉北部却是一片沉寂,刚刚一口气吞下青州的王耀没有随同大势对外动兵,只不过在这宁静之中,还是有许多人嗅到了紧张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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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兄,你可知为何近期巡卫如此森严?难不成太原侯又要对外扩张了?”
“非也。”
“噢?元直兄有何高见?”
公交马车上两名文士并肩而坐,其中较为年轻者透过半开的门帘朝前望去,就见前方不远处的哨卡排有长队。哨卫们正在逐一仔细盘查着来往人群的信息与携带物品,瞅那一丝不苟的姿态显然对此事很是上心,没有半点应付差事的意思。
“义公将军以设立北域都护府为由吞并青州,就是为了做到言出必践,这都护府都会尽快落实下来。”
“以义公将军的行事风格,这都护府要么不建,如果要建就一定要有意义。”
“你且看着罢,此次立府绝不是换个名字那么简单,这北域都护府必当推翻故有汉制形成一个全新的政体,你也可以
理解为另立新朝,这或许有些夸张,但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既是在开辟新朝的节骨眼上,境内加大戒备不就合乎情理了?”
一席话道出,较为年长的文士忍不住叹了口气。作为汉人他自然深爱自己的国家,对于王耀这等明里暗里的自立之举难免心生愤慨。
可是结合时代背景,却又叫他对太原侯实在恨不起来。
“徐兄,何故叹息?”
看着至交好友无言叹气,年轻文人眉头微皱:“这可是因为太原侯设立北域都护府?你是觉得他要自立为王?”
“那倒不至于,义公将军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只不过都废除了汉制,他自立与否又还重要么?无冕之王同样是王。”
再次叹息,徐庶心中多少有些低落。
现在种种迹象都已经表明,王耀绝不会甘为汉臣,他胸中怀有巨大的野望,只不过他将这份宏图大志藏的很深,叫人难以察觉。
可他不甘为汉臣,难道又错了么?
刘氏天子昏庸无道,宦官外戚把持朝政,大小官吏以权谋私,豪强门阀称霸地方,寒门之士报国无门,贫苦百姓饱受欺压,终酿得十室九空饿殍遍野。皆言賊道张角妄谈天数妖言惑众,领黄巾百万跨州连郡祸乱地方,可妖道真的妖么?
水满则溢物极必反,此乃天道也。铸铜人修宫阙,加劳役增赋税,灵帝在位期间朝廷将绳子绷紧到了极限,又逢连年天灾,天下焉有不乱之理?
与其说张角是祸
乱天下的妖道,不如说是领导四海豪杰反抗暴政的英雄。与整日钻空心思想着怎么增加苛捐杂税的汉灵帝相比,张角确实配得上大贤良师一称,起码他给人治病不管究竟有没有效都不会收取对方半枚铜子,有时甚至帮人看完病还会留下些小钱。
说张角是英雄都说的过来,就更不用说王耀了。义薄云天、保家卫国、爱民如子的义公将军,又怎可能是乱賊呢?
“我没事,只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