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天色已黑。
樂成县杀声四起,伴随着隆隆战鼓,无边无际的义军士卒咆哮怒吼,以蚁附之势朝县城攻去。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想过隐匿踪迹,纵是夜袭,但规模大到一定程度,再是偷偷摸摸也很快就会被发现。
既然如此索性快意些,徐晃脱去沉重铁甲,赤着膀子就领队冲杀在一线。
悍将头顶翎羽尖盔,手持长柄梨花开山斧,一马当先边冲边喊:
“今夜破樂成,纵兵三日!”
如今形式已经明了,今夜不得一鼓作气攻占县城,那待到士气衰竭且粮草不足时,留给中山义军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而今夜之攻坚战也没有取巧一说,由誰在后方军阵来指挥调度都一样,徐晃从不贪生怕死,故此他选择冲锋在前。
见到先锋大将与自己一同冲杀,义军兵卒无不热血沸腾,斗志猛然强烈起来。
“将军有令,破城后纵兵三日!兄弟们杀啊!破城之后吃香喝辣玩女人啊!”
“好久没开荤了,兄弟们上啊!”
女人是旧时代军队脱不开的话题,而在賊军叛军之中则更是如此。
嘴中高呼出各种污言秽语,众賊兵开怀大笑,非但对战斗
的紧张感大幅减小,就连前冲的速度都仿佛快了一大截。
他们不懂什么大义,只知晓今朝有酒今朝醉,只要能痛快怎么样都无所谓。
丧尽天良?都沦落到落草为寇了,誰还在乎什么良心,庙堂之上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权贵,做的腌臜事可一点不比他们少,若非如此岂有乱世?
“杀啊!”
“都冲快些,破城玩女人啊!”
眼见袭来的贼寇愈来愈近,城上的官军也终于动了起来。
樂成不是战略重地,作为一个寻常小县城它并未配备机弩,不过城防虽然未有自带远程攻击,但驻守其中的四万幽州军却足足包含七千多名弓箭手。
此刻不算宽敞的城墙上立满了弓手,他们望向城下宛如潮水般涌来的賊寇,吞咽着口水为长弓搭上了利箭。
幽州历来都是边防重地,虽然如今的幽州军再难称为精锐,但就武具而言却仍属精良。他们所配备的都是硬弓,搭上相应的利箭,能轻易穿透三四百步之外敌人身上的铁甲,对付起无甲轻兵就更是碾压了,直接来个贯穿如饮水般轻松。
不过即便装备精良又占据守城优势,幽州兵卒却显得很慌乱。还
好其中立有大批军官在不断勉励,这才将士气一直维持在可用的水准上。
也怪不得幽州军不经事,毕竟他们很长时间都没作过战了。再者城下那密密麻麻涌来的叛军也确实骇人,放眼一望仿佛都看不到尽头,畏惧也很正常。
“是个男人就给老子挺起胸来!”
“义公将军把最坚固的县城交由我们来驻守,自己则领万余并州军驻于城外临时扎建的军寨之中。我等已经得了便宜,眼儿姿态?”
“都给老子昂首挺胸,可别在义公将军面前给我幽州丢脸!”
阎柔立于城楼上,他拔出腰间长剑环指四周,目光锐利的大声训话。
今日他披戴着一身锃亮铁甲,在旁边炬火的照耀下,整个人都闪着红光。
一席话道出却没起到多少效用,此刻叛军兵临城下,正嘶吼咆哮着举梯杀来,而城上官军也都在搭箭瞄准,根本没人注意将军在大声嚷嚷什么。
“操,把老子话都当耳旁风是吧!”
攥紧手中长剑,阎柔额上青筋绽起,下定决心此战结束后定要好好整肃军纪,起码要做到让士兵
认真听将领讲话。
暗骂几句,眼见城下贼军已经逼近,阎柔当即神情一肃,举剑高呼放箭。
下达军令与训话有所不同,在将领道出命令后,其身旁亲兵会立马一同呼喊,确保命令可以传达出去。而每段城墙上的旗手得令,也会在高呼的同时举起相应旗令,最终使命令能随着旗号不断蔓延到每一段城墙上。
“放箭!”
“放箭!”
听闻到处都响起放箭的呼喊,城上弓手当即拉弓攒射,不留余力朝叛军放箭。
咻咻——
咻咻咻——
破空声接连响起,一时万箭齐发,隐隐在夜幕中形成了连绵箭雨。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顿时叫叛军惨叫四起,一个个无盾无甲的轻兵中箭倒地,但还没等他们嚎上几句就被后边冲来的泽袍活活踏死,可谓悲惨到了极致。
但没办法这就是战场,在集群冲锋下倒地就等同于死亡。即便箭矢没能射中要害,伤者也会被友军践踏而死。这并非故意,实是迫不得已。在人挤人的冲锋下个体根本做不到停下脚步,就是稍有迟疑搞乱了节奏,自身都有可能摔倒。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即便眼前倒地的友军只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