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三月。
镇压军光复幽州全境,其中包括贼寇粮仓所在的涿县城。
此地的賊军主将梁牧悍不畏死,在城墙被破后毅然决然战斗在一线,虽然其首级很快就被张飞的先锋军送至官军帅帐,但王耀尊敬其之忠诚勇敢,便下令将其就地厚葬,省去传首京都的流程。
在梁牧战死后,涿县守军的防线很快就彻底瓦解,虽然賊军战力远不如官军,不过问题却是出在内部。
其副将董狐并没遵从梁牧的命令烧毁粮食顽抗到底,而是选择完整献出城池及张纯军竭力搜刮来的所有粮草,以此乞求王耀能够宽赦城中賊军,并且保留其现有编制,董狐愿率领此军依附王家。
像这种大规模投诚并且还被朝廷直接成编制任用的情形,在这些年来说并不算少,其中为典型的便是几年前名声大噪的黑山军。
冀州人张燕极其彪悍,合聚少年为盗有数万部曲。后来张燕与张牛角合军,牛角死而张燕承继其势力,一度聚拢附近大小賊寇,终得百万之众,他们流窜在冀州北部的山谷林地之中,号曰黑山。
黑山强大,洛阳朝廷根本无力讨伐。张燕倒也是有算计,不愿一直披着这
满是污名的贼寇身份,于是遣使向京都乞降,被皇帝拜为平难中郎将,成功洗白上岸,且有举孝廉、计吏的资格。
张燕那种百万賊军都能成建制恢复清白,董狐认为自己献出城池及粮草,乞得一条性命和继续保持将领地位并不难。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王耀当即便同意董狐之请,平稳收复了这座粮仓重城。
战后检视粮仓,他几乎被其中堆积成山的稻谷给震撼到了。
一问董狐方知,民间的寻常百姓早就被官府剥削到了极点,便是叛军不行人事夺走贫民那最后一点口粮,实际上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张纯肯定不会叫军队饿肚,于是便咬牙攻袭地方豪族。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贫民相比,豪强们简直是奢阔到了另一个极致。便是一个乡间小族,那府库中都堆积满了香喷喷的新粮。
大些的县郡豪强自然更不必多说,他们敛财太多,甚至还要专门修建一个庄园来存放钱财米粮,其中偶尔还会发现大批军械甲胄,叛军精锐所配备的武具,则多半就是出自于此。
涿县因为地理位置好,故此作为囤粮之地,尽管张纯搜刮来的钱财并未存放于此,但就这城中难以估算的
巨量存粮,若运出去卖,就是贱卖少说也有几亿钱。
收获这意外之喜,王耀大为开怀。连带着对降将董狐的态度都好了不少,此人确实识相,其若将这些粮草烧毁,那罪孽便是破棺戮尸都无法洗刷。
……
“伯爷,刘刺史正率领数万幽州军朝涿郡赶来,大抵三四个时辰便能赶到。”
“知道了。”
挥退前来报信的亲兵,王耀坐于郡守府中观阅着缴获简报。
打下涿县所带来的战利品可绝非只有粮草,此城昔日为防备乌桓异族的前哨,城中武库存放有大量军械,不过像甲胄刀枪这一类的单兵武具基本都被搬空了,余下的多半都是些不易携带的大型军械,诸如弩机石机,甚至还有十余井阑。不过说实话这些大型军械也没什么价值,这年代道路不好,想将这些攻城器械运至目标所在地,只怕都要花个大半年,还不如就地当场修建。
府库之中最具实用价值的,还真就只剩箭矢和盾牌了。辎重官紧急清点一日,汇报城中武库囤有优质羽箭十万支、蒙皮圆盾三千面,都能直接投入使用。
“公达,以你所见,该当如何应对刘虞?直接将其拒之城外么?”
“不
可。”
正在批阅军务的荀攸闻言抬起头,缓缓道:“这好歹是幽州的郡县,直接将幽州郡拒之城外,这又与反贼何异?”
“起码现在不能这样,听说陛下已经一日不如一日,待到皇帝殡天,那时伯爷在地方上做什么都不会再有人注意。甚至值此动荡之际,朝中当权者为大局稳定,还会偏向主家这样的地方大员作以拉拢,您就是得到洛阳批文、光明正大的掌控幽西三郡也未尝不可,大不必急于一时。”
“公达言之有理。”王耀颔首赞同,静待荀攸下文。
“如今幽州賊乱已平,伯爷何不领军攻往冀地,从而彻底平复贼乱?”
“这一月来我军接连攻城拔寨,不少一线兵卒已经疲惫不堪。眼下幽西三郡虽然光复,但在下边乡县还是有不少顽抗的贼寇余孽,何不就让军中需要休整的部曲暂留于此三郡驻防,既负责地方防卫,又担下扫清余孽的重任?”
轻抚胡须,荀攸道:“刘刺史既率大军来援,而幽州贼寇又已经被尽数剿清,主家就请刘刺史领幽州军随同我军一齐入冀剿賊罢,若不能彻底平定张纯,他幽州依旧有被叛军攻袭的可能,无论刘君如何去想,
最终都只能应下。”
王耀微笑点头,接受了这个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