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至郡守府,王耀拜会父亲。
许久不见,王诚还是老样子,只是多了些皱纹,头上出现几缕银丝。
这年代其实长寿者不多,后世有些非官方统计看来,东汉人均寿命只有二十来岁。当然算上了战争还有夭折,若平安不出意外,数值肯定有提升。
王诚四十多了,怎么算都属于高龄。不过世家权贵养尊处优,岁月的刻刀并没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一点皱纹和白发,只是叫他气质愈发醇厚,看起来颇具贵气。
此际王诚端坐在内院书屋中,他看着成器的儿子,脸上满是欣慰。
“振武,出征在外自身安危最重要,刀剑无眼,切莫大意轻敌。”
“好的父亲,请您不要担忧。”
王诚看着儿子,而王耀同样也在看着父亲。来到汉末已经很久,这位长者对待自己向来是鼎力支持,从未要求他做过什么。眼下阔别已久再相逢,王诚首句话也不是关于排面人物王允的……
而是叮嘱自己注意安全。
王耀神情没多少变化,可在心中,他已将身前长者真的视为父亲。
“郡中政务繁多,还请父亲多加保重身体,无须样样都事必躬亲,养那么多幕僚也是可以辅政的。琐事交由他们去办,您只需在大事上拍板决断即可。”
“善。”
王诚闻言颔首,神情也愈加温和。
真是玉不琢不成器,
前几年自己这个小儿子还成天游手好闲,不是逛窑子就是饮酒听曲,整日与狐朋狗友们聚在一块玩耍,十足的纨绔子弟。
后来也不知是真悔改还是短暂的涌现志气,儿子改头换面,征得自己同意后前去募兵,在途中遇见异族犯境,竟带新兵将胡賊打了个全军覆没!再之后儿子操练乡勇,便去中原讨賊了。
自他离去,王诚没一日不担心,无一日不祈祷,日夜祈盼着儿子归来。
世事总是意想不到,誰能想到王耀这么个纨绔子弟在战场上居然无往不利?一封封捷报传来,不知不觉中,那长不大的孩子变成了名传天下的义公将军,后更被朝廷拜为将军、太守以及临戎县伯。现在想想,还真有些梦幻。
回到并州,儿子没在晋阳久居,大多时间还是在职守朔方,可每次短暂相见都叫王诚由衷感慨,耀儿长大了。
他已从到处惹祸的纨绔,成长为能庇佑家族的参天大树。军旅果然是最锻炼人的地方,如今璞玉已成美玉矣!
“现在有那么多勇猛之士追随于你,开销很大吧?家族可以为你分担。”
本想再叮嘱几句,可看着沉稳内敛的儿子,王诚忽然觉得不需要了。
他顿时改口,想要提供财政支持。
“多谢父亲,军中开销虽大,却有商队做以解忧,现如今制盐坊也步入正轨,孩儿暂时
不缺钱财。”
王耀微微一笑,心中有些感动。据他所知,今年皇帝像疯了般加税,并非只是为害民间,便是门阀大族们也受到影响。似太原王家这等与民无争的本分豪强,收入将大幅锐减。
一些高税领域上,甚至会折本。
此刻王诚还想着出钱帮自己,也真就是父子情深。毕竟他虽然出息了,但眼下而言,还没给家族带来实质利益。
“嗯,很好。”
没啥要吩咐的,儿子又不需要钱,王诚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王耀望着慈爱的父亲,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后世的父母,他们也是如此爱护自己。
此时此刻,他们是否还在流泪呢?
时间缓缓流逝,忽有侍者叩门,言语有下官前来商讨政务。王诚见状也不再没话找话,最后叮嘱了一句万事小心后,便准备亲自送儿子离府。
父送子不符于礼,王耀当即婉拒,向王诚行过大礼后,他转身就欲离去。
而就在这时,王诚忽然道:
“振武,依你看来,你叔伯那该当如何?族中是否要出钱打点阉宦?”
王耀闻言脚步一顿,稍加思索还是点头道:“叔伯是我王家人,其身在狱中不可不救。然当下要缴的杂税太多,家族自身都难以运营,是要救助叔伯,但也不能花费太大代价。”
王诚听声稍稍皱眉,然而还
没等他发问,儿子补充的解释便传了过来。
“年前伯父上谏皇帝,以谋逆铁证想要诛灭十常侍。若皇帝贤明,阉党不灭也会权势大减,可当今陛下是什么样?现在可好,宦官实力毫发无损却彻底记恨上了伯父,毕竟这是不死不休的仇。”
“张让意在下罪杀死伯父,作为十常侍之首,哪个阉人胆敢不听从他的命令?所以出钱打点宦官不过是肉包子打狗,根本起不到实质作用。”
“钱是要出,不过只要叫叔伯能在牢狱中过得好些,不被小人刁难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