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青楼,趁着左丰准备的空当,王耀第一时间前往州治衙门。
晋阳北通雁门关,南临冀州司隶,处于极具战略的节点。故此不仅作为太原郡府,也是并州的州府所在。
城东繁华区,州府郡府离得不远,仅仅相隔两条街。一路快马疾驰,王耀很快便来到州治衙门。因为品级更高,州衙无论占地还是装潢都远在郡衙之上。
不知因为并州军还是平常就这规格,州衙的朱红色大门外,屹立着十六名腰挎长刀的精壮卫士。
纵是檐下宽敞,也塞了个满当。
王耀见状眉头轻挑,张懿这副高度戒备的姿态不是在告诉州军,他很畏惧军中的动荡么?既毫不体恤士兵,那索性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强硬姿态。
眼下大汉虽然日暮,但还没彻底失去权威。严格律法下没人敢随意叛乱,很多地方的刺史同样贪婪,但无所畏惧足够强硬,下边人也只得认栽,最多阴奉阳违、出工不出力来表达不满。
这般又做坏事又畏惧,是最蠢的。高度戒备又不出手,持续保持紧张氛围,不是催促下边人做傻事么?
坏而不狠,只会助长抗拒之心。
没有多想,王耀稍作通禀就立刻被管事请进衙内。卫兵本想按规矩卸去高顺张辽等随从的兵器,却被断然拒绝。
管事清楚王家不可能弑上,便喝退兵士,允许众人携带武器入衙。
……
“奇袭收朔方,威逼匈奴服。”
“贤侄,这次你可立下大功,为叔掌管并州四年了,连个县男都遥遥无期,你这就被封为县伯,真是后生可畏。”
大堂内,张懿端坐主位,一边品尝秋茶,一边感慨道:“我在你这般大时,还在洛阳读书,每日不是谈经就是论道,时而去原野游猎,捕鹿猎獐。”
“而你呢?领军四方铸威名,饮马朔方踏王庭。你这般年轻就屡建功勋,前途无量矣,得势莫忘提携为叔一二。”
刚一入座就被接连恭维,王耀神情稍缓,不过现在岂是闲谈的时候?
没有你来我往的客套,他当即拱手、冷声道:“张叔好雅兴,死到临头尚不自知?还是自认躲在府衙万事大吉?”
此话一出,张懿脸色难看起来。
除了王耀,任何一个小辈胆敢这样与他说话,都只有被打出去的下场。
好歹他也是堂堂封疆大吏,岂容后辈调侃?不过眼下军权被削,作为刺史他却只有民事方面的权力。而身处晋阳,若是恶了王家王诚阴奉阳违的话,不说架空自己,也会叫张懿非常难受。
更别说如今王耀威望颇高,高朋遍地又被天子喜爱,想想西凉董卓,想想豫州王允……虽然不愿承认,但现在王耀确实有与他张懿平等对话的资格。
就算骂他几句,也只能认了。
“贤侄说的可是并州军?”
“正是。”
没有咄咄逼人,王耀淡淡道:“你治军不利被撤去军权,由此不想
给抚恤我能理解。按原定给予一半,虽出尔反尔但也不至于引发兵乱。但这一半都要叫你管事张伦再贪去大半,不是找死么?”
看着沉默不语的张懿,王耀忽得猛然拍案:“事做绝了,还要将把柄供上!?你亲口说厚葬的哨骑,直接给人尸体丢臭水沟里去?这偌大个州衙……”
“难道就缺一口棺木!?”
最后这话,王耀基本是指着张懿鼻子吼的。说实话他很愤怒,这也就现在了,要是放到后几年汉室倾颓,地方独揽大权之时,处理这事就简单多了。
直接当着士兵们把张懿砍杀,再把其家产全部抄了封赏下去,保管并州军感恩戴德,对他王耀忠心耿耿。
不过刘宏还有几年可活,想要在大汉混,目前就绝不能用这种手段。
“什么?什么水沟?”
听闻此话,张懿有些懵。
只发一半抚恤是他首肯的,堂侄张伦在其中又贪墨了一轮,他也是知道的。
唯独这劳什子棺木,这啥啊?
跟他有关么?
“白波杀向晋阳,你在城头视察时,是不是有个名唤二狗的哨骑归来,说完军情就当场劳累殉职?”
“是有这么回事……”
因为当时孤立无援,城中一片悲哀,张懿对此记得很清楚。一个小卒子报信有援军,他还高兴得哼了几句戏词。
厚葬,水沟?
联想着王耀所言,张懿呼吸愈来愈急促。他也不是傻子,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莫
不是!?
一时间张懿双目圆睁,起身道:“那哨骑没被厚葬,而是被丢进水沟?”
王耀没接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张懿,发觉对方好像真的不知情,才缓缓道:
“要么张伦死,要么你死。”
“自己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