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冀州乱象早在桓帝时就有了,不过那时豪强还尚有收敛。”
“当今陛下登基,卖官鬻爵,土豪纷纷买官,一发不可收拾。”
“以往县君盯着,想吞占农人的土地至少得寻个由头。可买官后衙门上下都是豪族的人,那不就是土皇帝吗?”
嘲弄一笑,徐淳耸耸肩。
他转头望向王耀,无奈道:
“小人不知并州如何,但在冀州,世家为所欲为,如日中天。”
众将沉默,全都联想到王家,这么一比王诚还真是伟岸仁慈。
虽然王家也有千亩田地,在并州各地都有子弟当差,却从未豪夺百姓的东西。同样有坏的,但真不至于把平民往死路上逼。
跟冀州的世家放一块,不说雪白无暇,着实也算一股清流了。
“农奴愈来愈多,有田农夫也就越少。可农奴是不用缴税、不在册的,而朝廷每年的征税却是额定的。”
话音落下,众人面面相觑。
此话说的明白,农奴越多,农夫的压力越大,因为他们要负担农奴不缴的那份。
如此下去,就算豪强不使手段,农夫迫于生存也只能为奴,亲手献上祖宗的田地。因为做奴起码能苟延残喘,做那自由农人,税款能直接将人压死!
“且不谈这个,我观亭长好似极为熟悉赵云,可否与我们说说此人?”
氛围有些僵沉,王耀不大喜欢,他轻甩马鞭,转移了话题。
听见赵云二字,众将来了精
神。
就连从始至终一言未发的高顺,也朝徐淳望去。一行人都很好奇,不知赵云是何方神圣,能让主家如此挂怀。
“子龙啊,是我们真定的骄傲!”
谈及赵云,徐淳表情顿时精彩起来。他与有荣焉,清了清嗓子,昂首挺胸。
“子龙自幼习武,一手长枪极为精通。他十五岁起就常常独自上山,每次归来必有所获,不为猛虎便是野豹。”
“自打二十岁枪法更加凌厉,偶尔传来哪有贼窝,他一人提着大枪就去了。”
“前年刀匪横行,那伙贼人原是渤海的精兵,不知何缘由落草,为祸一方。子龙孤身讨贼,乡里都怕他出事,自发拿着刀枪去助他。不想贼人尽死……”
“子龙却毫发无伤。”
啧啧称奇,徐淳顿了顿,他看着颇为惊讶的众人,挑动眉头。
“亭里派人去清点,才知晓他一人杀了五十多个训练有素的贼人!当时整个县为之震动,县君都遣人来过问。”
一席话娓娓道出,王耀颔首,不愧是常山赵子龙,当真一员虎将。
若没碰到且罢,眼下行军巧遇,岂有不收之理?史上其鞠躬尽瘁,始终不得重用,即便如此依旧任劳任怨。
攻克成都后,刘备欲将良田美宅赏赐部下,只有赵云劝谏将宅田还给百姓。刘备执意伐吴时,诸葛亮一言不发,也惟有赵云不惧被主公厌恶,刚硬直谏。
如此虎臣,王耀甚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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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疾行,部队于戌时扎营。
次日,正午抵达真定县。
踏入县辖范围,一股破败荒凉的景象迎面而来。沿途作物与井径无异,长势大好,可路旁道边总能见到流民。
这些衣衫褴褛的可怜人,杵着拐棍三五成群,佝偻着腰背,往西边而去。
瘦骨嶙峋已然不能形容,骨瘦如柴要更加贴切。
他们端着空荡荡的碗,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挪动双腿,摇摇晃晃……
仿佛一阵风儿就能吹倒。
“黄巾暴起不过月余,何至于此?”
王耀眉头紧皱,纵使他两世为人,这般场景倒还是第一次见。
“冀州百姓本身就苦。”
“家无余粮,太平时每日做工,才勉强敷着过活。眼下冀地到处都是贼人,百姓有出无进,坚持一月……”
“已甚为不易。”
摇头叹息,徐淳担忧道:“中山国已经失了,巨鹿的乱贼也蠢蠢欲动,只怕哪日来袭常山,我们可怎么抵挡啊!”
王耀默然,深吸一口气没再说话。
看着路边眼中一片死寂的流民,一干将领握紧武器,心中都不是滋味。
……
下午,部队开进大徊乡。
环境更加恶劣起来。
这里临近国治边境,乡道上挤满了饥瘦流民。与先前不同,这伙流民神情慌乱,拼了命的朝着县城跑去。
急步匆匆,如避虎狼。
他们瞧见乡勇团,眼中尽是欣喜。
“军爷救命!后边有贼人!”
“有贼人?”
位于队首的张辽瞬间警惕起来。
他横举手中长戟,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