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明月高悬夜幕上,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铺满人间。 苍雷城,宋家,东北角,冷泉轩一间厢房中。 夜已深,宋旭凡躺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身上白日所受鞭伤还在隐隐作痛,让他睡得并不舒服,以至噩梦连连。 三四岁的幼童趁母亲不注意,偷偷溜出冷泉轩,他对外面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对每一个人都没有防备,在坦露了自己的身份后,他 “旭辉哥哥,孽种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不该出现在这世上,滚!” 少年说罢,一脚将幼童踹翻,狠狠吐了几口口水。 在那天之前,幼童从来没有听过‘孽种’这个词,甚至没有听说过任何脏话恶言。 幼童长到了六七岁,成了一名稚童。 他多数时间还是待在冷泉轩里,或是读书,或是跟着母亲修行,或是独自发呆,小小的脑袋瓜里,想着许多许多事。 稚童偶尔也会走出冷泉轩一次,但几乎每一次外出,回来的时候都会遍体鳞伤。 “贱种!” “野种!” “宋家的罪人!” “如果不是他娘和他,我宋家怎会没落?远比现在风光!” 稚童不再是当年的幼童,每每听到这等辱骂之语,又说不过那般多人,便只能挥以拳头,但所面临的则是数倍于己的拳脚,他本就年龄小,再加上对方人数多,总会落得一个鼻青脸肿、遍体鳞伤的结局。 这养成了他沉闷寡言的性子。 又一转。 场景再次发生了变化。 稚童又大了两岁,已经八九岁,算是个小少年了。 小少年在修行上颇具天赋,虽然修行日短,也没有入家族宗学系统性学习修行,但小少年的母亲却是教导的更为精妙。 虽然明面缺少资源,但祖父祖母常会偷偷给他一些好东西,使得他修行并没有落后,反而因着卓绝天赋而追赶上那些修行多年的族中同辈。 多年的经历,锤炼了小少年的心性,他愈发少言,也愈发沉稳。 对于旁人的谩骂,他已经可以忍耐下来,但那是对自己的谩骂。 因着有些人骂到了母亲、祖父、祖母,小少年又屡屡与族中后辈发生冲突。 虽然他也有了些许修为,但架不住另一方人多势众,又免不了要挨上一顿打。 在挨打的时候,小少年紧紧捂住自己的脸,任衣衫之下已然遍布淤青,但要护住脸,以免回去惹母亲担心。 透过手指缝,小少年记下了那些对自己拳打脚踢的家伙。 二房的宋旭赢、宋旭辉,三房的宋旭猛、宋旭倩,五房的宋旭良。 “呼!” 宋旭凡猛然睁开眼睛,惊醒过来,一连做了多个噩梦,使他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大汗。 涔涔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淌,打湿了大半个枕头。 宋旭凡双手撑床坐起,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望着房间窗棂怔怔出神。 “很久没有做这种梦了。” 那梦中的幼童、稚童、小少年,都是他,甚至那并不是梦,而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他一度刻意去回避这些记忆,但越是回避,晚上便常常会梦到,毕竟人的意识可以在白天控制,晚上睡觉之后又怎么去控制呢? 其实今晚的梦并不连贯。 只是因为宋旭凡突然醒来,中断了梦境。 后来啊,又过了两年,小少年成了少年,修为已经远远超过族中同辈,不再是数量所能弥补,他借力打力,没有表现出远超同辈的实力,仅仅依靠一些技巧,便将宋旭赢、宋旭辉、宋旭猛、宋旭倩、宋旭良这些人统统狠狠教训了一遍! 那可真爽啊! 爽到后来做梦都再次梦到了十几次! 被那群家伙欺辱了那么多年,终于狠狠打回去了! 但宋旭凡很清楚,自己的敌人从来不是家族里那群废柴。 打了宋旭辉、宋旭赢、宋旭猛又如何?他们的叔父辈乃至二长老、三长老、五长老都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都在暗中诋毁母亲。 他要打的是那些族中长老,是高高在上的太苍门。 啾! 这时,一道夜鹰的啼叫声从院外竹林中传出,将宋旭凡从怔怔出神的状态中唤了出来。 宋旭凡深吸一口气,再没了睡意,盘腿坐在床上,开始了漫漫长夜的修行。 那童年时所经历的坎坷遭遇,是他如今刻苦修炼、不断提升自己的动力,每每想起,都会感到恐惧,从而渴望变得更为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