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天摸着鬓角思虑了一会儿,很是清楚地说道:“师兄,江湖豪杰们大多傲视一方,奉行着自己那一套为人处事的规则,跟代表朝廷的官府之间,要么背道而驰,要么狼狈为奸,要他们游刃有余于两党之间,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们了?依我想,怕是找不出这种人来。”
秦浩明想想也是,说道:“既找不出这种人来,要想促成会盟,剿灭屠龙会,那就得让朝廷派人来担任这个盟主之位。至于剿灭屠龙会后,江湖侠客豪杰们能不能全身而退,那就得看上天有没有好生之德了。”
白玉天心存愿望在前,预觉失望在后,落差一起,默然无语。静寂片刻过后,快速将碗中米饭吃了,喝过秦芳给他斟好的那杯酒,拿起包袱与宝剑,起身说道:“师兄,妹妹,我走了。代我向我爹娘、师父问声好。”
秦浩明起身说道:“怎么,你真不打算回家住一晚再走?他们可都想念你得紧。”
白玉天走离饭桌,边走边说道:“不了。此次武林大会若不能顺利召开,屠龙会若不能彻底剿灭,不仅前来参与会盟的侠客豪杰们-因害怕屠龙会的报复而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日后怕是再无人敢为正义发声。召开武林大会,最先由我起意,促成武林会盟,剿灭屠龙会,我自当责无旁贷。”白玉天心里很清楚,一旦跟父母抱上,跟师父聊上,心头积存了一年多的言语,岂是一时半会儿能唠叨得完的,还是不见为好。
通往厨房的过道里,江玉盈带着伙计端着菜盘走来,听到白玉天的言语,打住脚步,接过伙计手中的托盘。伙计会意,快速出得店门,牵来马匹。
白玉天将包袱、宝剑挂好在马鞍旁,接过缰绳,朝站在店门口的秦浩明一家三口甜甜一笑,跨上马背,策马扬鞭而去,身后四人送别之情浓浓一片,他却忘记了回头品味一二。
出得小镇,一路策马狂奔,于夕阳西下,来到大江边。
寻得渡船,牵马江上,回首望向庐山方向,心中情海躁动,又见眼前霞光随云散,飞鱼逐水横,南北岸相对,呼唤无回音,不禁自言自语起来:“筚路蓝缕遇冷落,长林丰草遭荒凉。浮生有情江上付,波上挂帆浪头舒。”
一旁的长者听之,甚有不悦,问道:“小伙子,你年纪轻轻,怎就将筚路蓝缕与长林丰草同时用上了?筚路蓝缕,一个用好,进,则前程似锦;长林丰草,一个用好,退,则惬意闲情。一进一退,千万要想好来,别用错了时候。”
白玉天听过,心中只见一惊。心想,自己若不是有感而来,就算挖空心思,也未必能一次用全这两个词语。这位长者不仅一耳听了出来,还说出了我心中所思,定是个有学问的主儿来着。快速一个转身,微微一个作揖,好声说道:“晚辈见过先生。”
长者见白玉天虽姿色极佳,却两眼迷茫,定是心中有事,答话道:“先生!怕是受当不起。”
白玉天温温一笑,一个作揖,说道:“先生若看得上晚辈,请赐教。”
百岁有涯头顶雪,心无计较耳边风。
长者见白玉天一个年轻后生,萍水相逢,于自己来说,人畜无害,那有什么看不看得上的。答话道:“小伙子,十年修得同船渡,也算有缘。先生二字虽受当不起,但总算比你多吃了几十年的盐,有什么话就说。至于说的话合不合你心意,就当揣着糊涂装明白了。”
白玉天拱手一礼,问道:“先生可知,大宋朝堂之上,百官存在两党之嫌?”
长者说道:“什么两党之嫌,不过是淮水有两岸,儒生们也想化身南橘北枳而已。”
白玉天道:“敢问先生,一个江湖人士,要想游刃于两党之间而有余,可有速成的法子?”
长者反问道:“淮水东流千里而入海,支流惠泽两岸,不是游刃有余是什么?”
白玉天深深一揖,道:“多谢先生教导,晚辈受教。”
船儿靠岸,两人一马下得船去,白玉天礼别长者,正欲跨上马背,听长者说道:“小伙子,小胜靠力,中胜靠智,大胜靠德。以众勇无畏乎孟贲,以众力无畏乎乌获,以众视无畏乎离娄,以众知无畏乎尧、舜。众心齐用,众志成城,方可言胜,且去后患。”
白玉天抱拳拱手送走长者,跨马朝北而行,天黑投宿,天亮赶路,风雨无阻,赶往应天府。
快赶慢赶,入得商丘地界,相隔正义山庄不过二十来里地。白玉天策马奔行于官道之上,路过一辆马车跟两匹马,不见人影,心中好奇,勒住马缰,忽听得路旁不远处微微传来兵刃碰撞之声,连忙调转马头疾奔而去。奔到近前一瞧,只见十来个蒙面人正围攻着四名男子,三个男子以中间坐着的一男子为中心,背对背围成一圈做着抵抗,似有不敌之势。
白玉天勒住马缰,将那三名做着抵抗的男子看清楚了来,正是贺景荣、贺俊伟父子,龙威镖局的镖头杨怀陵。连忙跃下马背,取下宝剑,几个纵步跃入战圈之中,击退几个蒙面人的围攻,见坐于地上的那人是贺振存,心中顿时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