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都城建业太初宫中
吴大帝孙权和新晋右大司马陆逊正在博弈下棋。
自从施展新的攻略以来,陆逊便远离武昌,留在京城,时常接受孙权召唤。
对于陆逊,孙权虽然内心有些忌惮,但却很清楚,眼下还是急需依仗之时。
除了陆伯言,东吴无人是诸葛亮的对手。
只见孙权眉头紧锁,拿着棋子举棋不定,一边看着棋盘一边说道,“伯言,我们已经在荆州布置了大军,可这么多天都还没消息.....你说,这次会成功么?”
原来,东吴为了瞒过蜀汉,以便对中原发动突袭,做了周密的安排。
一方面,孙权借贵妃新丧,发动举国哀悼,目的便是麻痹蜀汉,以为自己悲痛欲绝,无心北上。
另外一方面,孙权趁诸葛亮北上之机,以江陵朱然为大督,卫将军全琮和前将军朱桓为左右督,偷偷朝荆州的襄阳和宛城等地运兵。
为了避免蜀汉察觉,这些士兵皆是昼伏夜出,且到达魏国荆州城池后,皆改穿魏军衣甲,驻扎在城外山林,而原魏国守军也未改旗易帜。通过紧张又隐秘的运兵,加上几万投降魏军,一时之间,魏国荆州地界竟然云集了十万大军。这几乎已经是东吴自寿春之败后,国内能够调动的全部机动兵力了。
投入如此巨大,怪不得孙权会如此紧张。再加上这一旦出兵,便是再次正式撕毁吴书盟约,吴国面临的道义压力以及蜀汉可能进行的反攻压力都是空前的。
说到底,吴军并没有做好和蜀军全面开战的准备。在孙权的内心,并没有多少把握可以战胜蜀军。
这种焦虑和不自信,甚至一度超过了当年偷袭荆州之时。
彼此在吕蒙和陆逊的联手策划下,孙权对取得荆州一事,虽然算不上十拿九稳,但也是充满豪情信心。他自信吴军可以战胜不可一世的关羽,而且即便是刘备之后会来报复,他凭借荆州坚城,也不畏惧。
在那之后,孙权逐渐走上人生巅峰。想当年,破操赤壁,禽羽荆州,败备夷陵,此三者都是当世雄杰,皆摧其锋,那是何等的豪迈,何等的意气风发!
可如今,孙权内心竟然变得如此不安,自从荆州增兵的那刻起,他的脸上便摆满了愁容。
唉,大概是自己,真的老了.....
陆逊看着一脸愁容的孙权,无奈地微微苦笑。
自从定下连魏抗蜀的方略后,陛下便留自己在京城,经常一日多次召唤,所问无非便是与蜀军作战的吉凶如何。
陆逊看得出来,陛下内心十分犹豫,他既垂涎中原的州郡,又怕与蜀汉全面冲突,将战火提前引到东吴身上,而显然东吴此刻便没有做好全面开战的准备。
陛下,是真的老了。年过五十多的他,不再是之前的那个雄姿英发的青年,行事变得愈发得保守与极端起来。
他似乎没有了那种睥睨天下的豪情热血,却又会为了一个所谓的良机近乎疯狂地地押上国运。
就这样,经常陷入保守与极端的拉扯之中,近年来的陛下,愈发令人捉摸不透了。
更令人不安的是,以往那个从善如流的陛下,似乎有点开始不听劝告了......
陆逊小心翼翼地在内心斟酌用词,良久,微微一笑,“陛下,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大军既已准备妥当,就当静观天意。如果天意予我,陛下自当战无不胜。反之,则是时机为到,陛下也不必介怀。”
孙权听了,眉头却邹得更紧了,他不明白为何陆逊在此时说起了什么天意,他陆伯言不是这种信奉鬼神之人呀。
他面露不悦,“哎,伯言此言差矣!如果事事都要靠天意,那赤壁之时,那曹操能仓皇北逃吗?荆州之役,那关羽能素手就擒吗?还有那夷陵之战,刘备岂能一命呜呼!所以,事在人为,岂能尽靠天意!”说到最后,孙权竟然面露得意神色,彷佛找回了一丝曾经的王霸之气。
陆逊似乎早有预料,不慌不忙地低头垂手作揖,“陛下教训的是,是臣失言。陛下神威圣算,必然人定胜天,保佑我军旗开得胜。”
孙权闻言这才面露笑容,“哈哈,说什么圣算,言过了.....哈哈,伯言,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吹捧朕了,要不得,要不得呀!”
陆逊跟着笑了起来,君臣二人气氛融洽了许多。
忽然,左将军孙据神色慌张地急忙赶来,他见孙权和陆逊正在下棋,欲言又止。
自从孙权赐予他在御前行走的特权后,他又兼管了东吴的情报,因此来往战报往往第一时间得知。
孙权远远瞧见孙据,心中便猛地一惊。
孙据不是在武昌代替陆逊镇守么,怎么忽然返京了?
孙权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不过仍故作镇定地头也不抬。
孙据刚来到身边,孙权便一边下棋一边淡定地问道,“是子范啊,你不在武昌镇守,返京何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