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恰好说到西北军的痛处,坐在帐中的西北统领们刹时都黑了脸,不悦地看着她。
坐在上位的赫连钦也眉头一蹙。谁说匈奴人豁达直爽不善谋略的?这匈奴公主的一手离间计不是耍得挺好么?若他是西北军,现在只怕已经被挑拨离间成功了。
就在他这般想着时,旁边的沈光济突然咳嗽了一声,沉声道:“公主说得不错,赫连将军确实是西南军的统帅,但即便不是西北军,他亦是我们大宣的将士,你们匈奴人敢来犯我边境,还怕我大宣男儿联手抗敌不成?”
不愧是统领几万人马的大将军,一番话说下来,顿时平了西北几位将士心中的怒意,个个扬头倨傲地朝站在中间的乌珠莫雅看去。
乌珠莫雅挑拨不成,于是扬唇微微笑了笑,目光从赫连钦身上扫过,朝沈光济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沈将军告诉我,此次大宣的和亲公主被劫,究竟要怎么解决?为了显示和亲的诚意,我们已经将大军退出五十里,将凉州和乐都拱手相让了,若是不能完成和亲的话,大宣打算拿什么来赔偿呢?”
说到最后,她微微眯起眼睛,咄咄逼人地看着沈光济。
沈光济被他再三挑衅,已很是不悦,若不是年岁大了沉得住气,现下只怕早已让人将这小丫头拖到辕门外去了。
“公主怎可断言和亲不能完成?莫非此次大宣公主被劫,正好合了你们的心意?”
见他冷着脸反问,乌珠莫雅顿时一愣。到底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虽然在沙场上有些名声,也有些小聪明,但在心智上还是嫩了些,加之平时又趾高气昂惯了,猛然被沈光济这样一怼,便有些无言反驳。
其实她今日本不打算挑事,若能如料想中一般与赫连钦言来语去商议一番,此事也不是非闹得不愉快不可。
可谁知来到西北军帐中,与她对话的却是这个满面沟壑的老将军,长得不好看不说,说话也不可她的心,实在叫人郁闷。
想着,乌珠莫雅轻哼一声,朝冷眼旁观的赫连钦略幽怨地看了一眼,娇声喝道:“你血口喷人!大宣的公主被劫,与我们何干?难道你想将此事赖在我们头上不成?”
沈光济已不想再同这丫头片子客气,手扶着膝盖冷笑道:“本将军可不曾这般说,公主不能冤枉人。”
乌珠莫雅被他三言两语绕进去,又无语可答,觉得甚是委屈,又下意识将视线投向一旁的赫连钦。
没想到目光堪堪转过去,便见赫连钦转头看向沈光济,朝他道:“将军,不如让公主说说,匈奴单于此次派人来访是何意。”
沈光济点点头,同一个丫头片子逞口舌之争实在浪费时间,还是听听匈奴单于的意思要紧。若对方有意再战,他们也好早作准备。
乌珠莫雅自然听到了赫连钦的话,一时误以为他是要替自己解围,脸上瞬间起了欢喜之色,收起慌乱朝他道:“我们单于大人的意思,自然是想让大宣还我们一个公道。此次和亲若是失败,给我们匈奴造成的损失,你们大宣必须如数赔偿。”
赫连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虽然看出乌珠莫雅是对自己说的,却并未打算作答。
西南军中自然是由他作主,但于联军阵营中,他向来客随主便,并不打算僭越。一来他敬沈光济是前辈,二来沈光济的为人他信得过,只要不危害大宣和百姓的利益,他绝不会干预他的决定。
旁边沈光济斟酌一番,捋须严肃道:“公主此话不妥,被劫的是我大宣公主,要说损失也是我们的损失,你们匈奴不过是失去一个与大宣联姻的机会,若你们想夺回凉州的话,我们随时准备迎战,绝对不会再让你们轻易得逞。”
匈奴的主力虽已经退回草原,但凉州和乐都两郡却还是由匈奴人把守,在合亲成功之前,大宣的将士不得轻易入内。西北军的将士们最近虽都蛰伏不动,却都在等着这个再与匈奴人决战的机会。
见赫连钦坐在上位只冷冰冰的瞧着自己,并不打算与自己说话,乌珠莫雅心中的委屈早已泛滥成灾,再一听沈光济毫无妥协之意的话,更是气愤不已,站在帐中小脚一跺道:“好,你们等着,我们匈奴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合淡不欢而散,乌珠莫雅最后瞪了赫连钦一眼,领着自己的亲卫气势汹汹离去。
见她出帐,坐在下手的几位副将立刻挤眉弄眼地互相看着笑了起来。
方才沈光济光匈奴公主一通怼,看着实令人解气。那个屁大点的小丫头,虽说在战场上有点手段,但私下里却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娇蛮小姐,敢在他们将军面前逞威风,也不先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然而坐在上位的沈光济却并不愉快。若匈奴人真有心再战,辽城的百姓又要受苦了,可怜年关将近,又有多少人要流离失所啊!
赫连钦想的与他一样,若是匈奴人现下来犯,他的神臂弓箭矢和地镰锁都没有锻造完成,就连受伤的将士们都未完全恢复,能不能再像上次一样打匈奴人个措手不及,还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