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钦满身尽是血污,骑着马在战场上看着脚下那些尸体。
半数己军,半数敌军,尽是些少年儿郎年轻的躯体。几日前,他们也曾精神奕奕地与同伴们围在篝火边有说有笑,今朝过后,便成了战场上的亡魂。
可战争便是如此残酷,我若不杀你,你便要杀我,没有退路,亦没有第三个选择。
“将军,方才收到沈定山传给郭副将的密信,让他调集可信的人马靠近亦城,不知是何意图。”
赫连钦收回目光,刚毅的面容上一片萧杀,双眼中尽是凌厉。
“传我命令,自今日起亦城全城戒严,不准任何人进出城门,四方城门均加强防卫,不得有误。”
“是!”
周子明得令,拱手应下后就翻身上马,朝回营的方向奔去了。
几日前,确实有赫连钦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的消息在军中传开,但当赫连钦身披银甲,执着长剑在点将台上发号施令时,此谣言便不攻自破。
另一则粮草短缺的谣言,亦在周子明找到那些被沈定山藏匿起来的粮草后亦得到破解。至此,西南军中再无将士将那些谎言放在心中,反而是沈定山连夜出逃,投靠蛮夷的消息在军中传开了。
“想不到沈副将居然会做出如此通敌卖国的勾当,也不知他可曾想过家中父母及血亲!”
听到一个将士愤愤的话,旁边另一个将士啧了一声道:“呸,什么副将!你没听说过沈定山是个孤儿么?他十三岁就进军营了,一直在老将军麾下长大,没想到老将军才死了几年,他就投敌了。”
“真是个狼心狗肺的,当初老将军待他恩重如山,他却如此回报少将军,我若是少将军,定将他抓回来处以枭首之刑,方解心头之恨。”
听到其中一个将士愤愤的话,周围几个士卒纷纷点头称是。
“开饭了开饭了!”
正说到兴头上,一阵锅铲敲在铁锅上的声音突然传来。随着伙夫中气十足的吆喝,营中将士们纷纷从火堆旁起身,各自拿起瓷碗到伙房去盛饭。
站在伙房外的郭副将此时却气得跳脚。
这几日也不知赫连钦是不是怀疑他了,一不让他上战场,二不让他议事,还派些无关痛痒的差事给他做。他手下原有两千精兵,现在只剩下不足百人,其余全被周子明以各种借口调走。
他几次找赫连钦发问,却被对方四两拨千斤地挡回来,只说西南现在正是用人之时,各处都需要人手,派他去干那些差事,都是因为需要而已。
郭副将左等右等,只得每日频频发信向沈定山求助,让他尽快想办法让蛮夷大军攻破燕山关,让他脱离赫连钦的掌控。
他不是笨人,知道到了如斯境地,赫连钦纵然没有怀疑他通敌,也不会再重用他了,只能跟沈定山一样,釜底抽薪,打处带着仅剩的一百人去投靠蛮夷。
“郭副将,将军有令,让你速去帐内议事。”
就在郭副将这么想时,一个护卫突然跑过来向他传话。
他愣了一瞬,虽有些狐疑,却还是点点头扶着腰间长剑朝帅帐中走去了。
凌晨时分,天上下起了霜冻。田地里的蔬菜,路边枯黄的野草,渐渐都被裹上一层薄薄的莹白,亦城北面守城的将士们呵气成雾,不停在城楼上用力跺脚,借着照明的火盆暖手。
“头领,你说蛮夷人会不会打过来了,要不然将军为何要我们全城戒严,连城门都不给开呢?”
听到守城士卒的话,身为头领的百夫长立时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将军武功盖世,手下又有我西南八万大军,蛮夷人怎么可能轻易打过来?”
问话的小士卒闻言笑笑,有些讨好地道:“头领说得是,不过我们这北城门向来是守卫最少的一处,你说不会出什么事吧?”
百夫长抬头朝前方幽深如黑洞的夜空下望下一眼。其实他今日也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眼皮老在跳。
万籁俱寂的夜色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队手执弯刀,身穿黑衣的人正沿着城楼悄悄向城门处靠近。
嗖地一声,一根带着挂钩的绳子突然不知被什么人甩了上去,接着便有一道黑影顺着那绳子敏捷地向上爬,不一会儿就窜到了城楼之上。
一个守城的士卒听到身后突然传来动静,正想转身去看,却被一把弯刀穿胸而过,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嘭地一声,重物倒地。
另一名士卒很快也发现了异样,回头喝道:“什么人?”
然而下一刻,亦被一道从城楼外爬上来的黑影抹了脖子,接着倒下去。
百夫长毕竟经验丰富,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又听到属下发出警告的声音,马上便发现了事情不对劲。
“快,发射信号!”
他一声令下,接着手势长矛向刚才发出响动的地方跑去,行至半途的时候,果然与一个身穿夜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