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凌危冷眸漆黑沉戾,他缓缓坐直身子。
看着陈少北好一会,才冷道:“你要是真闲得无聊,我就送你去守边疆。”
陈少北一听他这么说,便知道,跟沈宁宁闹别扭这件事,还是有转圜余地的。
他笑了笑,拱手:“太子殿下恕罪,我不过是想帮你分忧。”
“刚刚进宫的时候,我听说谢家也知道了你和郡主吵架的事,他们……”
陈少北话还没说完,墨凌危就果断插嘴:“没吵架。”
陈少北沉默一瞬,改口说:“好,那就是您单方面发脾气。”
墨凌危横他一记冷眼:“谢家知道这事,又怎么了?”
陈少北道:“听说谢明绪将军准备休沐,带郡主离京散心。”
说白了,谢家就是怕墨凌危这个疯子,不管不顾地迁怒沈宁宁。
然而墨凌危听了直接皱眉:“他们敢。”
没有他的允许,沈宁宁出不去这个京城。
陈少北微微一笑:“这么说,太子殿下并不生郡主的气了?”
“怎么能不生气?”墨凌危扔开手中的碎瓷,像个躁怒后的狮子,眼中唯有一片漆黑的幽凉。
“她知道不少我的事,却依旧无法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考虑。”
“居然敢当着我的面,为戴昱珩挡剑,她连装都不装一下,哪怕先让我消气,而不是直接求我饶了戴昱珩呢?”
想到沈宁宁不顾一切挡他剑锋的举动,墨凌危就闭了闭眼。
她也敢!
剑锋那么凌厉,她是真敢上前!
明知道他在气头上,不怕受伤吗?
陈少北听的默然半晌。
忽而,他开口:“恕我直言,殿下性情淡然,在乎的人和事都不多,恐怕确实不能理解郡主当时的心情。”
“但我设身处地的想了片刻,大概能理解郡主的做法。”
“她既不想跟你作对,也不想你杀了戴昱珩,唯有自己先挡下来。”
墨凌危语气有些暴躁:“我杀了吗?我只是拿剑抵了过去。”
陈少北不语,拿深沉的目光看着他。
两人一起长大,墨凌危对戴家的恨,陈少北比谁都清楚。
他怎么可能没动杀心?
墨凌危抿紧薄唇,靠回椅子上:“确实动过杀念,只有一瞬。”
陈少北叹气:“殿下应该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关系最难处理,那就是左右为难。”
墨凌危不说话。
陈少北回头看了一眼,大太监正猫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探着头观察。
见陈少北递来一个眼神,他才带着两个洒扫宫女入内。
将所有的碎瓷都扫干净了。
不一会,太医也来了,墨凌危也没有反对太医给他包扎伤势。
陈少北知道,墨凌危这是差不多消气了。
一个从前心情不好,就去找沈宁宁的人,现在跟沈宁宁闹了不愉快,他连去找的人都没有。
故而,墨凌危只是需要有人开解,剩下的,就交给他自己了。
陈少北见时辰不早,便告辞离开。
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皇帝闻讯赶来。
他跨入门槛,面上是老父亲的慌张,高呼着:“吾儿!你无事吧?”
墨凌危刚因为戴家生气,这会儿看见皇帝,更是没心情应对。
他冷冷地开口:“你也走。”
皇帝脚步戛然停住,默默地道:“好的。”
到了紫宸宫外间,皇帝从陈少北那,听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风雪呼啸,从皇帝的身边吹过,显得他眼神孤寂悲凉。
“终究还是朕当年的错,给凌危这个孩子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都怪朕。”
“那他现在……”他欲言又止。
陈少北安抚说:“皇上无需担心,殿下只是需要时间,让他自己想清楚就好了。”
皇帝点头喃喃:“是的,是的……”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陈少北已经告退离去了。
皇帝声音严肃地叫来宫人:“今夜太冷了,别冻着太子,地龙烧的旺一点。”
此时,远在狼山温暖宅子中的沈宁宁,已经进入了梦乡。
因着下雪的缘故,秦奶奶和沈宁宁的屋子里都趴满了狼群。
睡觉之前,小家伙和奶奶还支起了火盆。
门窗紧闭,任由外间风雪顺着凌冽的北风,将窗子敲打的闷闷作响,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小家伙的睡眠。
可,她却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沈宁宁梦到自己行走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间。
她到处呼喊狼狼,奶奶,还有哥哥、干爹。
回应她的,唯有静谧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