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平视蔡妍,等待蔡妍开口。
蔡妍一副做错事的样子,脸上有些尴尬,说话也不是那么流利。
“前些时日,嗯,夫君说长安君坏大事,不知还记得否?”
李斯神色也有些尴尬,道:“说这事作甚。”
那时李斯先是因告嬴成蟜要造反,被始皇帝打成猪头。
后因楼台出事贵族子弟尽数被嬴成蟜抓起来送进廷尉大牢,把廷尉大牢填满,心情不忿而仇恨嬴成蟜。
在蔡妍面前发过嚷着要让嬴成蟜好看,找嬴成蟜报仇。
到现在为止仇没报的了,自己还投敌了。
“我见夫君气愤异常,想帮夫君报仇,就给长安君下了巫术。”
“……巫术。”李斯勉强笑着,道:“下了什么巫术?”
“长安君精气神饱满归一,我费劲心力,也就仅是让长安君打了一天喷嚏。”
“……太医令夏无且望闻问切却看不出病症,原来是你为之。”
蔡妍点头,忧心地道:“这不会为夫君引出祸事罢。”
蔡妍刚才神色不自然不是觉得李斯冷血无情被吓到,而是听到李斯很是自然地说到惹了嬴成蟜就会死,想到了当初所为,有些被吓到。
她起初本想把这件事一直埋在心里,不与其他人言说。
但今日听到李斯将嬴成蟜,始皇帝两人一并提起,相提并论。
蔡妍惧怕有巫觋发现嬴成蟜有其施术痕迹,为自己一家招致祸患,不得不开口。
当初在民风豪放的楚国,蔡妍能在丈夫李斯长年去往齐国稷下学宫求学的情况下,不仅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还能为李斯积攒出求学的束脩,光靠运气和劳作可办不到。
楚国巫风盛行,上至王侯,下至百姓都信奉巫。
在楚国位高权重的屈原,最尊贵的不是那个三闾大夫官职,而是他统领楚国所有巫觋的大巫身份。
在楚国,巫风就像是秦律一样无孔不入,伤病找巫医,出战要巫卜,计谋问巫言。
蔡妍,就是一个巫觋。
“无事,说开就好。”李斯宽慰着蔡妍,整理着装,拿起衣物便往身上套。
他穿的是黑色缎锦长衫,绣有金线,上到脖领下到脚踝,是一体式衣物。
“今日不是休沐?夫君这副打扮是要作甚?”
蔡妍见李斯这副打扮,就知道自家夫君要外出。
这种一体式衣物看着利落,但是做事不太方便,李斯在家从不穿这件衣服,只有出行才穿。
“斯去趟咸阳狱,赶快将此事告予长安君。”
“吃了饭再去罢。”
“不了,回来再吃。”
短短几句话,蔡妍对嬴成蟜的敬畏就加深了一层。
李斯这副匆匆忙忙,动作麻利,连饭都顾不上吃的样子,从前只有在有要事禀报始皇帝的时候才会出现。
“给夫君添麻烦了。”
“你我一体,说什么外话。”
……
冬~
悬挂在粗壮横木上的古铜色金钟被敲响,钟鸣。
“甘贤侄被抓,鲍白令之前去探视亦被抓。本想着陛下将那竖子也抓入咸阳狱,事态能安稳下来。吕旭却又在楼台被杀,全家徒刑。我很愤怒,不知诸君作何感想。”
这是一场规格极高的宴席,主位上坐着一位须发皆张,眼有怒意的中年男子。
】
在其下首左右两侧,总共坐了有十数人,一个个皱紧眉头,放在桌上,桌下的手都握着拳头。
这场宴席用的桌桉都是上等的紫檀木所制,认真观察可以在紫檀桌桉上看到亮丽光泽。
有句话叫寸檀寸金,这一张沉重的紫檀木桌桉虽然换不回等量的金子,但换来五分之一重量的金子毫无问题。
这些金子足以让一个人在楼台这个销金窟潇洒半年,现在却被随意摆放在众人面前当饭桌。
紫檀木桌桉上摆放的杯,盘,碗,盏也都是上等陶瓷器,整体光滑圆润没有一点棱角,漆色深邃毫无瑕疵。
每一桌上面还都有一个青铜小鼎,小鼎下面是一圆形固体青铜容器,内里燃烧着规格整齐的方块状纯黑木炭。
青铜小鼎内煮着香喷喷,没有腥臊味的肉,鼎食。
钟鸣鼎食,古代最高排场,就算是君主宴饮也不过如此。
左边第三位男人用汤勺撩拨着小鼎,看那浓郁汤汁顺着木少滑落。
道:“诸君都是男人,哪个没去过楼台?那竖子在楼台做监听之举,不知掌握我等多少隐秘。此子不除,谁能安心吃食?”
其旁五短身材,脸有肥肉,看面相就知道不缺吃喝的胖子不断用快子夹取鼎中肉,吃的满头大汗。
灌了一口冷酒,先吐了一个爽字。
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