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北方大陆的情形,最重要的青铜冶炼、铜矿产地、贸易商道,都掌握在王国沿海据点的手里!…我们羽毛氏族迁徙北方,一路艰难、人心疲惫,损失的本部也难以补充,所靠的只是最后两千氏族武士…如果一直硬来的话,部族只会越打越少,越打越弱!…”
“我思来想去,咱们逃到北地,躲过了墨西加人的攻伐与献祭,接下来就是谋一个安稳的出路。北地这么大,大得超乎我的想象,足以容下一个羽毛氏族的地盘!而这出路…恐怕最终还是要皈依主神,投降王国,寻一处分封的好地方才行!至于具体在哪,我现在知道的还是不够,只有一边北迁,一边打听琢磨…最好是内陆深处、离王国据点远些、有河又有矿、可以安心经营种地…啊,就是这样的好地方!…”
“啊?三神啊!…族长,我们打了十年,最后竟然还是要皈依墨西加主神,投降墨西加人?!…”
听到叔父的计划,侄子彭八哥浑身一震,脸上先是流露出强烈的不甘,随后又是自己都难以察觉的轻松与释然。他默默的思量了会,疑惑的低声问道。
“咦?叔父,既然您说要投降…我们为何不在这里,直接让小乌鸦牵线,投靠墨西加人算了?…”
“哈!八哥,你还是太年轻了!…首先,我们投降的是湖中王国,是湖中王国中某些需要我们的派系,而不是遥远的墨西加联盟…”
老羽毛彭瓜里眯着小眼,在黑影中踱着步子,耐心和彭八哥分析道。
“其次,咱不能投小乌鸦!为啥呢?因为他太年轻,他地位不够,他根本出不起价!现在投他…他只会卖了我们,给他自己往上爬铺路!…”
“先祖见证!大爷我兜兜转转跑了十年,天下的哪个氏族我没去过,我可见多识广的!…我卖了那么多的神裔、贵族,现在卖这最后一把,把自己和氏族都送到了台上…那一定得找个能出价的人,找到最合适的时候,卖出个最高的价钱来!…”
“最后你说,在这片辽阔的北地,谁最需要我们,谁又出得起这个最高的价呀?”
“呃…”
侄子彭八哥挠了挠头,努力想了一会,试探的问道。
“叔父,氏族一路迁徙一路抢劫,好像没人需要咱们啊?不过,要说出得起最高价的,那肯定是湖中王国在北方大陆的那个什么鸟主祭!在什么雷镇…”
“歌鸟祭司,雷金镇,在北方一千多里!中间还有个鱼山村…”
老羽毛彭瓜里嘴角扬起,这还是“好远孙”…哦不,现在已经是“亲孙”的小乌鸦,给他提供的确切情报。想到这,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意味深长的冷笑道。
“八哥,有时候,没有需要,可以把需要创造出来!就像小乌鸦不需要一个儿子,但我们依然要给他弄一个儿子出来…歌鸟主祭会需要我们的,我们能帮他很多,帮不了也能制造巨大的麻烦…所以,他需要出大价钱来招降我们,而我们什么脏活都能帮他干!…”
“啊?呃...我好像明白了。叔父,还是您聪明!…”
侄子彭八哥其实没有听懂,但是再次大受震撼。他恭敬的低下头,向老流氓叔父行了个礼。
“哎!命运啊…神意啊…就是这样…像风吹走了羽毛…嗯…嗯?…”
羽毛彭瓜里长叹两声,再次望向天际,凝视向黎明前的东方,低低吟诵出半句诗来。接着,他保持着荣耀贵族的仰头姿态,像是雕像般一动不动了好久,但死活吟不出优雅的后半句诗…
“呃?叔父?天快亮了…要不然,我回去,稍微眯一会儿?…”
“该死!眯个屁!听我吟诗!老子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就要喊出来!…”
羽毛彭瓜里憋了半天,怒从心来。他把头上珍贵的传承羽冠狠狠一掷,直接从寨墙顶上,丢到墙下的血泥里。然后,在侄子惊骇的目光中,老羽毛又把绣着蝴蝶的祭服一扒,抬手就扔到了树上。
一顿乱砸花花草草,老羽毛终于顺了气。他就这样光着膀子,赤着大脚丫,在血迹暗红的寨墙上,跳起今夜唬人时的鸟舞,脸上是狰狞又肆意的大笑。他就这样有些癫狂的笑着,唱出此刻内心狂乱的诗歌,唱出这辈子狂乱的诗歌!
“啊哈哈!夜魔从夜空降下,降到我的身上!丢了头上沉重的羽冠,脱了这身神裔的衣服,把贵族的荣耀都扔到泥里,可真让我快活非常!…”
“啊哈哈!老子也曾是一只羽毛,老子也曾是一只蝴蝶。那羽毛可真是漂亮,那蝴蝶可真他娘的美好!…”
“啊哈哈!可那都是假的,都是短暂的假笑!荣耀只是死亡的囚笼,信仰只是献祭的绝望!我他娘的一直在打仗,一直看着活的都死尽,一直被阴影的大手攥紧,攥的老子的鲜活砰砰直跳!…”
“啊哈哈!年轻的我怕死啊!我背叛了一切,只为我活着,然后才是氏族!…啊哈哈!年老的我逃向远方,只为了氏族存续,然后才是活着的族长!…”
“啊哈哈!老子逃了十年,终于他娘的老了!那羽毛掉到泥巴里,插在爬行的蛇上,他娘的长成了羽蛇!那蝴蝶落到林子里,被蛛网上的蜘蛛吃掉,这蜘蛛就长出了翅膀!…”
“啊哈哈!会飞的羽蛇,会飞的翅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