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被云玑一番整治, 季恒看似老实许多,成日闷声不吭窝在云玑洞府。她受止语限制,十指被并在一起还不如鸭掌活络, 出门只有被人看笑话的份从季凶人的外号来看,外面的人对她羡慕有之,嫉妒有之,还是不出门招人白眼。再者,眼下她根本无处可去。
叫门那日, 云玑骤然出手, 面对她不复平日镇定的面容, 季恒暗暗称快。哪知云玑手段毒辣, 招招打她命门, 不过她本村中狡童,挨骂乃是家常便饭, 张口讨饶闭口骂娘于她而言至正常不过。人在屋檐下,说低头就低头。云玑放下狠话后便将她丢在一旁,对她不闻不问, 也没说何时解开禁制, 她想想便觉有气,没几天功夫又想出新招。
长老洞府灵力富足,季恒所修功法需要八种属性轮转, 勤修苦练之余漏些土, 走点冰, 出些岔子在所难免。至于土元素冰元素呈现出何种样子,非她小小筑基可控,故而若是一面土墙、一捧黄土或是冰字显出云玑真人是坏人的字样,那也只能说是天意如此。
此法想起来容易, 操作上却有难处,即便季恒对属性已有相当程度的了解,要凭空生字并不易办到,不仅要善于控制属性,还需让神识操作精微。一连数日,季恒不断研究雕琢,全情投入,混然忘我,到后来她心中别无杂念,只想着以季清遥的面容为蓝本,纯以神识制造出一尊冰雕塑像。
为让出谈话之地,素娘奉命去看季恒,走到房门外,感觉到里面灵力细微波动,颇感诧异。待绕过屏风,就在一地泥字、冰字,依稀可辨有云玑、欺负弱小、坏蛋的字样,不禁好笑。她侍奉云玑已逾百年,见过镜月峰诸多天真的内院弟子,也少不了与广晗、叶吟来往,如季恒这般顽劣之辈,尚数首次见到。
无论别人在背后如何痛斥云玑真人,当面无不恭敬,季恒所为一如三岁孩童,即便是广晗、叶吟年幼时也不曾如此调皮。此等顽童手法,她们决计想不出做不到。难为季恒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怨不得云玑将她双手禁锢,怕是早已料想到她层出不穷的花招。
素娘注意到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土字冰字,皆由灵力凝成,且字从一团模糊、逐渐清晰到最后越发圆润有明显区别。这即是说,季恒近几日没有作怪乃是忙于此事,不断提升自己灵力与神识的契合精准,而且她的灵力可随意转换属性,光这一点在牵机门,甚至在整个通玄界就已是极为难得的存在。
云玑真人传功授法时,曾对她说起过旧日通玄的一篇心法万法得一真经,此法无需超然灵根,若她能忍受千锤百炼之苦,以宗门现存残篇,起码结婴不成问题。素娘最后被千锤百炼之苦吓着,最后另选功法,若是季恒修习的便是此法,倒也很有几分坚忍,无怪莲峰真人将她送至云玑处。
房内另有一尊结冰雕像,从身型衣着发饰来看是位年轻女子,素娘眉心一跳,驱前张望。雕像面容随着季恒灵力神识的雕琢渐次展开,眼若秋水,芙蓉靥面,堪称绝色,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俏皮讥诮令素娘觉着似曾相识。
“这是我姐姐,季清遥。”听得耳边传音,素娘一怔回首看去,就见季恒与她一般望向雕像,眼底一片怀恋热忱。“在凡人界时我们遇到歹徒,她脸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当初我决定进入宗门,为的只是医治她的脸伤。”
“水光潋滟膏”
“外院弟子每月有两块下品灵石,攒到五十块灵石,去见信堂换了水光潋滟膏。”季恒笑了一下,“一点也不好用,抹上厚厚一层,疤痕不见消退。一开始,姐姐怕吓到别人,也怕别人说闲话,故而拿面巾遮脸,后来在宗门几年,她索性不遮随别人看去。可治好姐姐的脸仍是我的执念,七雾谷试炼时,我摘采了许多映月玉露好与见信堂换花想容,可是姐姐说她习惯有疤不想治脸,实则是因为霍狗贼父子的处心积虑,我又实力不济,她不想继续引来觊觎。姐姐素来与人为善,亲和待人却还是”传音至此,她心中酸涩难忍,没有继续说下去。
素娘眸色温软,劝慰道“既如此,季娘子更该好生修行,方不负她的期望栽培。”
季恒吸吸鼻子传音道“姐姐没死,我会找到她的。素娘,你称呼我名字便是,我姓季名恒,天地永久之恒。”
素娘颔首道是,“伤重时你不便收拾行李,有朋友为你收拾好了送来此处。瞧我这记性,竟忘得一干二净。”说着,她在储物手镯内搜罗一番,取出两只小包袱递了过去。
通玄修士如乌龟、蜗牛,家当通常都在储物法宝里,随取随用,如素娘便有一只储物手镯。季恒修行时日短,无师父长辈赐下,也不愿花灵石去买比储物袋能装的乾坤袋,幸而她生活简朴,随身之物不多,不像其他刚筑基的普通修士那般腰上悬几个储物袋,颇不美观。
用手掌拨开包袱,东西十分简单,不过若干衣物和季清遥最喜欢的话本,还有个季恒相貌的面人被好好包在手帕里。展开手帕,却见面人不知何时被季清遥涂抹一番,画成了花脸。捧出这几日刚修补好的的姐姐面人,将两者并排放在一起,不知不觉季恒已是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