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妖极尽炫技,丹凤眼柳叶眉全成了信手拈来的小伎俩,僵尸脸孔变了又变,无一不是倾国倾城。 赶尸人们万分捧场:“神乎其技!” 赶尸人喝得尽兴,操控僵尸在长安城里健步如飞,时而金鸡独立跃上树梢,颇有大侠风范。 夜游神们啪啪鼓掌:“哇——!” 夜游神不甘落后,凝聚形体千变万化,被几个画皮妖轻轻摸了摸,像是害羞,周身的黑雾翻涌不休。 画皮妖们怯怯:“可以变成猫和兔子吗?” 于是桌边出现八只肚皮圆滚滚的猫和八只黑漆漆的兔子。 施黛悟了:这是奇迹僵僵、跳一跳和捏橡皮游戏。 大昭精怪果然欢乐多。 施黛很没出息地遭受诱惑,加入夸夸大军:“好厉害!能变成龙吗?” 阿壹一马当先,凌空而起,与阿贰阿叁分别组成龙头、龙身和尾巴。 施黛和画皮妖一起鼓掌。 抿一口琥珀酒,沈流霜余光飞掠。 果如所料。 江白砚在看那件雪白色的兔毛斗篷。 酒过三巡,宴席持续到夜里亥时才结束。 等敲定好商业合作章程,所有客人散去,施黛裹紧斗篷,乘马车回到施府。 她喝了点儿酒,正是微醺状态,刚要回房歇息,被孟轲忽然叫住。 “黛黛。” 站在施敬承身边,孟轲朝她招手:“过来。” 施黛茫然上前:“怎么了?” 孟轲欲言又止,四下望了望。 夜色已深,沈流霜、施云声和江白砚都已回房,他们三人立于廊下,一派寂静。 “后天是上元节,要出去看花灯。” 与施敬承对视一眼,孟轲低声:“我们长辈不便强求,你记得邀上白砚。他若拒绝……” 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说下去。 施黛敏锐察觉不对:“怎么了?” “他若拒绝,你别追问,给他多带些赠礼回来。这几日——” 孟轲轻叹:“正月十七,是他爹爹的忌日。” 施黛的醉意散了个一干二净。 江白砚说过,他父亲死于江家灭门案之前。施黛没想到,居然在如此微妙的时间点—— 上元节是正月十五,与它只隔两天。 这个节日象征阖家欢乐,人们吃汤圆放花灯,祈求团团圆圆。 江白砚不同。 全城欢庆的上元节,每一次到来,都在预兆他父亲的死期。 “此事莫要声张,你知晓就好。” 施敬承温声道:“你与那孩子关系渐近,能帮上忙的地方,尽量帮衬。” “他——” 施黛张口,片刻问:“他爹爹,是因为什么过世的?” “我们在查。” 孟轲轻抚她头顶:“江家的事……待我们查明,定然一五一十告诉你。” 言下之意,是如今不能透露更多。 “起初白砚来我们家,你对他万般警惕,我和你爹苦恼过好一阵子。” 孟轲笑笑,褪去平日里的风风火火,目色温柔:“你应当看得出,他想为枉死的家人寻出真凶,不惜动用血蛊……这是个好孩子。” 施黛没说话,轻点了下头。 孟轲探出右拳:“还有云声。他归家不满一年,对上元节一无所知——靠你和流霜这两个姐姐啰。” “注意防寒。” 施敬承记着女儿的热病:“我明日做几张取暖的符箓。你们带在身上,当心着凉。” 蜕去“镇厄司指挥使”和“富商”的头衔,这是一对很寻常的夫妻。 心存善意,温柔体恤,对小辈们的关照和煦内敛,润物无声。 施黛扬起嘴角,右手轻握成拳,与孟轲碰了碰:“知道啦。” * 在临仙阁饮过酒,施黛第二天睡得昏天黑地。 正月十四一转眼过去,在长安城喜气洋洋的喧嚣声里,到了正月十五。 大昭最盛大的节日非它莫属,白天没太多特别之处,到傍晚时分,上元盛事堪堪展露一角。 施黛被妆娘摆弄近半个时辰,梳了繁复至极的双环飞仙髻,顶着沉甸甸的头发走出房间,唯恐它什么时候啪嗒掉下来。 阿狸被她抱在怀里,见状强忍笑意,摇了摇尾巴。 施黛担心它在家无聊,趁着过节,把小狐狸带出家门逛一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