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柠非常好心地将车祸的受害者从地上扶了起来。
——如果换成是热衷于搀扶老爷爷老奶奶的裂口女, 动作可能还要更标准一些。
不过目前而言已经完全够用了,更别提她还细心地帮忙拍掉了楚人美袖口衣角上沾的灰,毕竟这几天也没有专人能打扫校园的边边角角了, 干干净净的来脏兮兮的去总是不好的嘛。
比起方才的气势汹汹,此时的鬼名伶看起来居然有些无害了, 哪怕因为不知所在何处的茫然而呆呆地张着嘴,黑红的血液还在止不住从嘴角淌下——虞柠承认自己是有一点滤镜,毕竟那双和她妈妈很像的全白眼睛, 让她油然而生了一种一睹故人颜的亲切之情。
唉, 想家了。
呜呜。
“怎么样?”她关切地问,完全没有一点身为肇事骑手的自觉,“还好吗?”
水沼美美子:“……”
她现在对人类的脸皮厚度又有一层新的认知了。
但鉴于对方是在帮她,她忍!
“我是谁?”楚人美一站起来,就抛出了经典的三连问,“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你是美姨。”虞柠友好地搀着伤患鬼士的胳膊往前走, “你在我们高中——噢, 不用管这辆自行车, 我也不知道它是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你在帮你孩子参谋未来的学校。”
说着, 她将楚人美领到矮了她们整整半截的美美子面前,“这是你欧巴——”
水沼美美子:“她是想不起来, 她又没瞎!”
“这小孩子才八九岁, ”楚人美显然也不太认可, “她还比我们低那么多。”
水沼美美子:“你看。”
“这是你欧巴留下来的女儿,”虞柠斜了她一眼, 将没说完的后半句补上了,“她……她叫金美美。”
美美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两句话就帮自己改了名字乃至于国籍。
她到底应该跟妈讲粤语还是跟爸讲韩语?
“呀、呀!”她磕磕绊绊地说了两句仅会的滥竽充数,“西八呀!”
话音未落, 她脑袋上就挨了楚人美一巴掌,“这个是脏话,小孩子不可以讲!”
水沼美美子:“???”
QAQ。
“真是个不省心的细蚊仔。”楚人美倒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要不是她眼睛本来就只剩白色了,此刻估计要把白眼翻到天上去,“那我欧巴在哪里啊?”
虞柠背在后头的手拼命地拧着自己的大腿。
“他——他,其实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知道的,美姨你以前一直不愿意提。”她作出一副哀痛的模样,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得了白血病,早就在一年前过世了。”
水沼美美子:“………………”
哈?
楚人美也是同样的满脸震撼,只不过,那是悲伤过度的动容。
她嘴角的污血呀止不住地流,止不住地往下流,二尺八的牌子——虞柠一把掐灭自己脑海里想着想着就要唱起来的声音,用依旧忧伤的语气娓娓道来: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你和一个与你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同时降生在同一家医院,护士——非常尽职尽责,将你们交给了各自真正的父母。多年后,你又和她上了同一所学校,对她的哥哥一见钟情,经历了一番这样那样她爱你你爱我我爱你的纠葛之后,即将修成正果之际,却发现——你们竟然并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水沼美美子:“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虽然你们还算门当户对,但新的危机已经悄悄到来,记恨你家欧巴的小人暗箱操作,让他家的产业面临了破产的危机。”虞柠幽幽道,“好在多方努力下,终于……没有破产,然而,来自你们家世和身份的限制,依然成为了你们爱情的阻碍。”
“啊?”美美子迷茫地问,“有阻碍吗?阻碍在哪里啊?”
虞柠直接无视了她,“总之你们克服一切困难在马上要迎来大团圆结局的时候他突然查出了白血病最终只留下了一个遗腹子的女儿,你决定用这块结晶来缅怀你们经历过的一切。”
水沼美美子:“……喂,你是来报社的吧?”
管谁叫块呢,还有你一顿几部狗血片啊?!不要当她没有看过啊!
然而她看过不代表别人看过,旁边的楚人美听到这么个——呃,也没有多少坎坷的故事已经是泪流满面。尽管因为失去了记忆没有任何实感,可她冥冥中无端有种这就是自己亲身经历的感觉,仿佛情绪也为那叙述所带动,久久沉浸在其中难以自拔。
“我这边做到了,”虞柠耸耸肩,转头向小女孩问道,“你也应该兑现你的承诺了吧?”
“哈?你说什么?”美美子反问道,现在的发展显然让她有恃无恐了起来,“见鬼,谁要听你的啊?”
虞柠:“你确定吗?”
她掂了掂顺手从旁边捞来的一根撬棍,“咣当”往不设防的楚人美后脑上又来了一下,几乎就在同时,名伶那原本已经隐隐看得出些微母爱的表情就回到了原先理智全无的愤怒——只有在失去之后,才会体会到这样的神情是有多宝贵。
失忆定律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