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杜衡九点半就到了现场。 整个上岭村,也已经被完全的清理了出来。 救援的人已经撤了,只剩下村民在清理着自家连围墙都没有的院子。 一个个都是了无生气的模样,看得人心里憋得慌。 杜衡不想看这一幕,看着领导还没来,他便往认识的人堆里走去。 龚道阳不出意外的来到现场,而且在亲自布置会场。 杜衡看了一眼他在忙,便没有上前打扰,而是去找人堆里的杜飞。 其实在这个场合,看到杜飞,杜衡还是很惊讶的。 “飞哥,你来的早啊。” “嗨,宋院长早早的就打电话让我早点过来,能不早嘛。”就两兄弟聊天,杜飞表现的非常不爽。 “老宋让你来的?” “是啊,说什么救治张喜有功,领导要怎么怎么的,还必须让我来。” 听完这话,杜衡对老宋也是醉了。 这是打定主意要给他自己创造一波功劳了。 领导的时间卡的很“准”,说十点开会,他十点准时就到了。 一同而来的,是区里所有部门的头头或者是二把手。 杜衡在里面还看到了区卫生系统的老大,安春会。 领导们的办事效率很高,到场之后,就开始开会了。 现场勘查村民的受灾程度,当场和相关领导讨论应该怎么救助的问题。 不过这些都和杜衡没关系,就是上岭村的村长都没关系,他们都在人群最边缘的位置。 就在领导们站在一处废墟上指指点点,高声讨论要怎么重建房屋的时候,三辆面包车呼呼的开了过来。 然后在领导们旁边的废墟上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男男女女下来十多个人,有中年,也有小孩子。 他们一个个面露悲色,旁若无人,全都集中到了最前面的一辆车边上,然后一个病人被他们小心翼翼的抬了下来。 随后,出来几个人快速行动,在废墟里清理出来一块空地。铺上被子毯子,然后把病人放了下去。 领导一脸懵逼,杜衡也是一脸懵逼。 还没有多余的想法,紧接着就来了两个微货车。 然后一群人又开始从微货车上搬东西,村里人也开始帮着搬。随后把搬下来的东西,全部支了起来。 帐篷,全都是帐篷。 看了一眼身边镇定的村长,感觉他好像知道些什么,杜衡便悄声问道,“张叔,这是怎么了?” 村长看着大家帮忙搭帐篷,他却没有过去,而是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地上那个叫李秋花,今年55岁,一个可怜人。” 杜衡视线穿过人群,看到了地上的女人。 村长弹了一下烟灰,“年轻的时候,她生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姑娘,她婆婆不太高兴,月子里就没有好好伺候。好像还是冬天,她婆婆也没给烧炕,给落下病了,一直咳。遇上换季的时候,不光咳嗽,还喘,喘的气都上不来。” “她男人呢?” “那会家里穷,地里挣不出来钱,她男人就去货场当装卸工,也是常年不着家,要不然也不会落下这病。” 村长叹息一声,记者说道。“后来又生了两个,都是儿子。好在没两年,她婆婆就走了,本来以为会好过一点,可她男人却又出事了,喝醉酒被车撞死了,司机也跑了。那会不像现在,到处都是摄像头,跑了就找不到了。” 村长猛抽了两口,然后将烟扔到地上,狠狠的踩了两脚,“那会她最大的姑娘7岁,两个儿子一个五岁,一个两岁。就自己一个人,拖着病怏怏的身子,把三个娃娃拉扯大,还给各自成了家。” “本来以为可以享福了,却不想30号晚上淋了雨,1号晚上就被送进了市医院呼吸科。住在什么啊什么由的,四天花了7万多。昨天晚上她大儿子打电话,说是医院让出院,治疗已经没有效果了,回家准备后事,让我给村里人说一声,到时候麻烦大家帮帮忙。” 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 哎! 领导看的皱眉,脸更是火辣辣的疼。 虽然不清楚怎么具体原因,可是看着这阵势,也知道是在等病人咽气。 就在他的面前,把老人放在地上,就这么眼睁睁的等死,这就是在抽他的耳光。 再想想刚才高谈阔论的模样,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回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见镇书记对着村长招手,让他赶紧过去。 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见李秋华身边的女儿和儿媳妇,哭着喊出了声,“妈,妈。” 一边轻声哭着喊,一边赶紧给老人拍后背。 领导拉过安春会说了些什么,安春会又把老宋叫了过去。 杜衡看的眼皮直跳,祈祷着老宋千万别过来。 可是祈祷有点迟了,老宋还是冲着他走了过来,“领导让你去看看。” 杜衡心里狂骂,这就是三个牲口,畜生。 被市医院下了死亡通知的人,现在让自己去检查,是不是有病? 这三个狗崽子,为什么不自己去? 骂归骂,心里再怎么不情愿,自己还是得动手。 杜衡走到病人近前,发现病人是气短气软,呼吸乏力。 而几个女人哭,也是因为病人喉咙里有痰,却因气短气软卡住喉咙,呼吸不上来。 杜衡帮着轻轻叩背,将喉咙里的痰清了出来。 看到病人能呼吸了,不要脸的三个人靠了上来,居然恬不知耻的来了一句,“小杜,你帮忙检查一下。” 杜衡真有弄死这几人的心,这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最可恶的就是老宋了。 你让我检查什么?检查什么时候死吗? 市医院都让回家等了,情况很明显了吧? 自己去检查,除了让家属心有反感,让自己丢个人,还能有什么用? 而且,你让自己检查就检查,你问过她家人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