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路,一人留意齐韫的踪迹,一人始终随着沈怀珠,两人互通信件,计算着齐韫到的时间,最后生法子把他引到了笙箫楼。 齐韫起先并不想多管闲事,沈怀珠“情急之下”道出自己的身份,他果然犹豫,最终选择将她救下,带了回去。 沈怀珠能感受到他的戒备,于是当晚以送信之由,将那块玉佩一并交给了他,沈怀珠不知他是否信了,但她能笃定,这两样东西决计已被扣下。 本想着装场病刻画下自己弱柳扶风、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女形象,也好消减齐韫部分疑心,谁晓翌日一大早他就领着刚入城的军队走了,根本没来得及细看她病得有多“虚弱”。 她只得多病两日,让下人担心些,等他回来了也好说给他听。 不过她似乎没拿捏好分寸,一副快病死的模样,把那小丫鬟吓得直哭。 她心里咂摸着过犹不及,这病也是时候该好了。 接下来几日绿凝对沈怀珠的“病情”更为上心,除了每日都要盯着她把药喝得一滴不剩外,前几天还瞒着她跑去寒山寺,到逝舍罗惹佛下跪了道批朱砂的符札,偷偷摸摸塞到她的床褥底下。 沈怀珠那天直瞧着她缩手缩脚一脸心虚样,待她喝着药,手忙脚乱往她床尾攒了一把,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门关上,沈怀珠起身掀开床褥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这小丫头怕是真觉得她将要病死,竟想到这等怪力乱神的法子。 不过沈怀珠确实有些遭不住,她为求稳妥身上成日封着穴,致使气滞淤胀,运通不行,昨夜甫一解穴,气血上涌,当即反出一口血来,差点惊醒了守在外间的绿凝。 她忍着五脏六腑的疼收拾完残局,立时决定她的病要大好。 绿凝眼瞧着自那符札塞入娘子床下后,娘子的病就一日比一日好,日头晴的时候还能坐在廊下看半晌书,胃口也放开了,不由欣喜:“当真是灵验了……” 沈怀珠便笑着问她:“什么灵验了?” 绿凝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沈怀珠见她脸憋得通红,也不再逗她,继续低头装模作样看书,维持自己知书达礼的美好形象。 * 霏霏淫雨一过,秋日里澄澈的暖晴也显得差强人意。 沈怀珠这天照旧坐在廊庑下看书,绿凝替她换了一回暖炉后,立在阶下看泉章在院子里打枣。 青中泛红小灯笼般的枣子,被竹竿灵巧而有力地一抽,扑簌簌落了满地。 绿凝忙跑上前去捡起两颗,在衣袖上胡乱擦擦,咬下一口。 “娘子,真甜!” 沈怀珠今日穿了件润粉色的藕丝柳花裙,外罩浅青偏襌,云髻峨峨,宝钗斜坠,清亮的眼眸见此情景弯出抹笑,“那便拾起来洗洗,分去吃罢。” “诶!” 绿凝应下,去拿了篾篮把枣子收好,将要去洗,就听院外一阵喧嚷,似是有人闯了府邸。 泉章紧忙要去看,还未动身人就进了院子。 少女身着锦红窄衣胡服,黑而长的发分作两股,与彩绳一齐编成数条细辫垂在身前,一手持剑,一手抛着只沉甸甸的荷包,从进门之刻起目光就精准锁在沈怀珠身上,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 “你就是裴家阿兄从笙箫楼带回来的勾栏女?”她鄙夷。 沈怀珠搁下书,还未开口绿凝就站出来,反驳道:“这位娘子慎言,我家娘子身家清白,容不得如此污蔑!” 少女看也不看她一眼,兀自嗤道:“我竟不知裴阿兄的眼光如此之差,能看上这等庸脂俗粉。” “你!”绿凝还想与她吵,被沈怀珠抬手拦住。 “看来娘子登门是专程来寻我的,”沈怀珠双手交叠,态度和婉,“不知娘子所为何事?” 少女不吃这套,眉眼一横:“既然什么都不是,就少跟我端一副女主人的架势,你使手段进这府门,不就是为了钱么——” 她掂荷包的动作稍沉,随即撤臂往沈怀珠身上狠狠掷去,应声道:“拿着这些钱离开这里,莫阻碍我阿姊和裴家阿兄的姻缘!” 这一动作突然,绿凝尚来不及反应荷包就重重砸在了沈怀珠手背上,荷包随之摔落在地,几片金叶子从松散的绳口跌出,散在脚边。 沈怀珠白嫩的手背瞬间红肿大片,绿凝大叫一声,连忙查看。 泉章眼看起了争端,也赶紧劝:“杨二娘子,沈娘子只是受我们家郎君所救,暂居于此,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杨云婵不理会他,只盯着一脸吃痛的沈怀珠,利声道:“听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