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换了一茬又一茬,穷得快吃不上饭了,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人心思定—跋扈指数50%。绝大部分藩镇已经被削平,精兵多编入中央禁军,藩镇财货也解入中央,所谓的节度使也就只是挂个名了,这时候禁军是绝对武力,藩镇没有造反的实力。 大体上就是后周时的局势。 皇子们接到试卷后,便开始了答题。邵树德喝着茶,状似神游天外。 今天这场考试,其实主要是为秦王准备的。题目并不好答,也非常考验水平。 半个时辰后,茶都上到第二壶了,二郎第一个答完,把试卷交了上来。 邵树德立刻坐好,拿过来仔细审阅。半晌后,他抬起头,问道:「二郎,你为何觉得只有三成机会?」 「儿觉得恐寿数不够了。」邵承节说道:「若二三十岁继位,无有功勋,禁军将士们恐不服,那是等死之局,说不得便有徐温、张颢之事发生。若四五十岁继位,或有机会,但若稍稍拖延一些,寿数又不够了。」 邵承节对军队里的事门清,知道要获得军心有多难。你从头白手起家创建部队还好,但若是继承的,就要付出几倍的努力,效果还不一定好。 二三十岁继承,不是说一定会有人造反,但禁军多半不能如臂指使,就像罗绍威、王镕那样,守家可以,出征千难万难。而且一旦军权交到外人手上,还有被造反的可能,简直是死局。 四五十岁的话,这就太难了。 父亲称帝后,又花了好些年时间才一统北地,且河东还是和平易帜。如果河东死缠烂打,这会很可能还没拿下。 五十多岁的人,已经没那么多雄心壮志了。他的心态会变得保守,更担心自己死后儿 子能不能顺利接位,这时候会清洗大将。而只要一开始清洗,就会导致军队士气降低,战斗力下降,简直是恶性循环,一样是死局。像父亲这般,五十多岁还不担心身后事的,确实不多。 「那你觉得破局的可能在哪里?这里语焉不详的,展开来说说。」邵树德问道。 「多生孩子,看看运气好不好,能不能出一个有本事的。」邵承节说道:「在此之前,多多联姻,稳住那些藩镇,然后找机会慢慢讨平。 邵树德笑了笑,道:「你这话是对的,但不全对。不过阿爷还是很高兴,因为你知道边界在哪里,没有一味凭借蛮力硬来。人力有时穷,人要认清自己的能力,认清国家的极限在哪里。」 「不到军中历练,是不懂这些东西的。」邵承节说道:「昔年与庞师古颍水大战,儿便在汝州供给军需。一场战斗要消耗数十万支箭,要死几千人, 整日窝在宫中,十指不沾阳春水,就容易没轻没重,懂个屁。」 「哈哈!」对儿子脱口而出的脏话,邵树德不以为意,反而笑道:「这是阿爷今日最满意之处。人要有边界感你心中有这个概念,很好。不过,你答卷中提到,可出奇兵,孤注一掷,这还是有侥幸心理。」 「按部就班不行的,寿数不够用。」邵承节辩解道。 「但你不是提了培养儿子么?」邵树德问道。 邵承节叹了口气,道:「大人教训得是。」「再说回方才之事。」邵树德说道:「联姻藩镇是对的,但不能一味用武力讨平。可以联合藩镇斗藩镇,多斗几次,被打的藩镇山穷水尽,打人的藩镇也会被慢慢掏空,收拾起来就容易许多了。但藩镇们之间也会有合纵连横,会兔死狐悲,具体操作起来很复杂,就不展开讲了。」 「阿爷要告诉你的事,这种策略也可以用在其他方面,比如朝堂。没有武力是不行的,那样得不到军心,会发生徐温、张颢之事,但光用武力也不行,国力不够、寿数不够,这你都知道。」 「你明知道这些道理,但还是把武力解决作为第一选择,这叫路径依赖。你还年轻,没吃过亏,所以觉得这样走得通。唉,早知道哪里让你栽个跟头就好了。没有刻骨铭心的痛,就不会长记性。」 邵承节汗颜。 「难打的藩镇父亲都帮你打掉了。你看看你打的都是什么人?剑南、湖南、渤海·····.」邵树德叹了口气,道:「当年阿爷与朱全忠鏖战了七八年,身心俱疲,以至于经常怀疑自己能不能取胜,甚至暴虐想杀人。打郓、兖、齐三镇以及河北,遇到的那些死硬分子,恨不得把他们全杀光了。若无金仙·····.」 邵树德咳嗽了一下,道:「总之,你打的藩镇真不算什么。那些狗屁渤海兵让朱瑾去冲一冲,早就稀里哗啦了。切记,边界感,一定要有边界感,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儿受教。」邵承节说道。 「罢了,有些事情教是教不会的,自己悟出来的才更记得住。况且这些道理你也懂······」邵树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