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写完了,邵树德哈哈一笑,道:「有感而发。」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时间谀词如潮。 陈诚、萧蘧二人面面相觑,尽皆苦笑。 圣人浪荡得愈发厉害了,此诗要是传回北平,皇后听了,宫中服玩不知还有几个能完好。 「迎圣州看着不错。」邵树德说道:「这才安定了年余,便是一副田园牧歌的景象了。若再给几年时间,更是难以想象。这好日子啊,还在后头呢。 双辽县的城墙是新筑的,夯土为墙,不算高,也不厚,如果遇到正儿八经的步兵,肯定是守不住的。但在草原之上,其实很不错了。 城墙没有护城河。紧挨着城墙外围,有几十间土屋。屋子以树枝为骨架,和以黄泥,顶上盖着茅草。外墙上开有窗户,但黑洞洞的,连个窗户纸都没有,也不知道晚上夫妻二人办事的时候,会不会被别人偷看。 但条件就这样,你还别嫌差。 能定居下来的,可比附近草原上搭帐篷,时不时搬家换草场的牧人富裕,因为他们一般是手工业者。 铁匠的火炉熊熊燃烧着,时不时传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精赤着上身的匠人奋力挥舞铁锤,打造着一件件兵器或农具。 打铁间隙,还有木匠刨花的声音传出。 迎圣州附近多沙埠,偶有一些榆柳林子,被沼泽、沙洲包围着。官府严格限制砍伐这些树木,每年砍伐的木材量都是有数的,因此木价腾贵。 这个市场规模,养活不了几个大匠。不过确实也没几,竞争一点都不激烈,故他们的日子还算能过得下去,大富是不可能的,小富并不难。 邵树德还看到了织户、裁缝、鞋匠等手艺人。 略一询问,大部分都是从渤海过来的,还有一部分汉人。 织户编织亚麻布,裁缝做麻衣、皮裘,鞋匠做的也多是皮靴之类。 离此稍远的地方,甚至还有一间用驴骡拉磨的碾米作坊。碾的是黄米,也是契丹人曾经主要的粮食作物。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邵树德说道。 一个自给自足的微型经济体,自产少量糜子、豆子,大量肉奶,偶尔能捕点鱼,打打猎,这就是半游牧半定居的草原经济形态。 看得出来,他们还缺乏足够的积累。 财富是需要时间来沉淀的,而迎圣州的历史还很短,两年都不到,从上到下,现在也只是刚刚稳定下来罢了。「陛下,再有十年时间,皇子就藩之时,迎圣州或许会大不一样。」赵光逢看着那些破破烂烂的附郭建筑,说道。 「十年可不短啊。」邵树德笑了笑,看着远处田里翠绿的麦苗,道:「或许吧,朕有耐心。 今年双辽县种了部分小麦,取代以往的糜子,多由中原来的汉民耕作。 麦田非常平整,春雨滋润之下,麦苗绿意盎然。 麦田中间开挖了不少浅沟,连通着水渠。水渠不仅仅用来浇灌,同样可用来排水。 麦田两侧是供农人行走的田埂。田埂边缘,种满了豌豆、黑豆、绿豆、蚕豆。远远望去,长势十分喜人。 渤海人则种了些黄豆,这是他们的习惯。 黄豆收获之后,可以做甘鼓,这是行军征战的必需品。豆粕也可以喂养牲畜,这同样是军中刚需。 农人啊,你只要让他的生活安定下来,他就会变着法儿创造财富。而这些财富,会变成本地的积累,供养更多的人口,改善人们的生活,甚至成为征战的资粮。 「不过,一切的基础,还是得有个稳定的环境。」邵树德摇了摇头,道:「朕就是来解决这个事的,让本地主簿、典军来见我。 大 ***** 午饭过后,雨势渐小。 河畔营帐之内,邵树德坐在胡床上,翻看着一应文册,随口问道:「去年阿保机入寇,迎圣州这边是个什么情形?」「回陛下,契丹入寇之后,臣得闻,便整备兵马,得四千人,严阵以待。七月十九,有贼酋耶律羽之率数千骑袭来,臣痛击之,贼人遂退。」典军司全爽回道。 「回陛下,契丹入寇,来势汹汹。臣提前将人丁、牛羊、财货向南转移。契丹野无所掠,遂退。」主簿刘去非答道。 邵树德哑然失笑。 两个人关系这么差?不但不事先对下口径,反而互相拆台? 一个说是我率军击退贼人,一个说是我提前转移了人员物资,契丹抢不到东西,于是跑了。 再一想他们二人的背景,似乎不该这么针锋相对。因为迎圣州尚未分封出去,名义上由北衙代管,实则内部自治。主簿刘去非是幽州人,历任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