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桉几。 夏鲁奇跺了一下脚,甲叶子哗啦啦作响。武士们也手抚刀柄,面露冷笑。 这倒不是故意恐吓,他们是真没把这些部落放在眼里。 昔年突厥、回鹘两大汗国,哪个不是装备精良?成建制的具装甲骑都有,照样摁着锤。事实上自晋末以来,中原与草原之间便不存在技术代差了,差的是生产能力而已。再弱的草原政权,总能凑出一定规模的精甲武士、骑士,照样一战摧破。最难打的可能就是吐蕃了,因为他们除了甲具精良之外,组织度也很严密,但下了高原,依然不怕你。 幽州这些部落,组织度比契丹严密一些,但不如吐蕃,装备水平也很一般,打你们还不跟玩一样? “李思乂,你可知朕为何独找你来问话?”邵树德问道。 “臣素来恭顺,陛下垂怜,臣感激涕零。”李思乂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苦兮兮的。 “你也就这点可取之处了。”邵树德说道:“吾儿嗣武兵进顺州之后,各部进献牛马、丁壮,你是第一个来的。朕知道了,愿意给你个机会,你可别不知好歹。” “陛下……”李思乂挤出了几滴眼泪,声音也哽咽了。 “行了,这副模样留着回家哭吧。朕带着突将、银鞍二军而来,大军一下,人头滚滚,到时候再哭也不迟。”邵树德厌恶地说道。 冥顽不灵,说的大概就是这类人。他懒得换位思考,因为没必要,李思乂也不配。 “陛下!”李思乂急得从马扎上起身,直接跪了下来,双手欲抱住邵树德的腿。 不过很快便有两把刀横在他的脖子上,夏鲁奇单手将他拎起,向后一掷,道:“给脸不要脸,回家等死吧!” “陛下!”李思乂又爬了回来,泣道:“臣愿献上户籍、兵册。” 一左一右两名武士上前,按住了他。 邵树德摆了摆手,武士们松开了,但李思乂也不敢上前,就跪在那里,道:“臣愿献上户籍、兵册。” “非要弄得这么难看!”邵树德讥笑道:“朕本欲赐你洛阳宅邸、官位,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 “陛下,臣一时湖涂。”李思乂磕头道。 “好了,起来吧,坐那边。”邵树德说道:“你部现有多少人?” “有四万余人,可出一万丁。”李思乂老实回答道。 “本钱不小了。”邵树德说道:“燕乐故城以北,有一草场,明年开春之后,你便率本部丁壮前往彼处,为朕修建长夏宫赎罪。记住了,这是朕看在你还算恭顺的份上,给你的机会。机会给你了你,别人就没有了。若你不要,朕自会另寻他人,懂吗?” “臣定当从命。”李思乂连声应道。 “顺州还有几个部落,稍后一一将内情道来。哪个部落会老实编户齐民,哪个部落不会,各有多少实力,都讲清楚。”邵树德说道:“朕一旦用兵,你部便要策应,可明白?” 分化瓦解,又拉又打,本来就是兵法之奥义。幽州固然有数十万大军,其势排山倒海,但邵树德是讲究人,用兵自有方略。 各个部落杂处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没矛盾呢? 几十个大小部落,有的实力强,有的实力弱,有的恭顺,有的不恭顺,又怎么能把他们全推到敌人一边呢? 能收买的收买,能恐吓的恐吓,实在不行的,再动刀兵不迟。并且不用全部自己上,可以拉拢一部分人,打另一部分。 邵树德甚至给他们设了囚徒困境,让他们互相猜疑,互相提防,联合不到一起。 “臣明矣。”李思乂应道:“陛下,臣有一计,或可平定顺州诸部。” “说。”邵树德又看了一眼李思乂,这人倒是拿得起放得下,自知无望之后,心态扭转得很快,是个人物。 “臣可召各部酋豪饮宴,只需陛下一道手敕,便可将其尽数诛杀。如此,顺州各部群龙无首,王师趁势进兵,可一鼓而定。”李思乂谄笑着说道。 “这样弄得太难看了。”邵树德说道:“你不要自作主张。” 其实,邵树德原本就有召诸部头人至幽州饮宴,然后将其尽数扣留的打算。如今各部正在进兵,分屯檀、蓟、平诸州,外围还有堵截的部落兵,一旦发动,快刀斩乱麻,其实很快的。 这就是利用了大势。 你大势占优,那么就会出现一些低成本解决问题的方案,这在以前是很难得到的。 他召诸部酋豪觐见,他们敢不来吗?犯不着啊。 这就是处于劣势一方的无奈,因为你不知道优势方会不会随时翻脸,但你又不敢主动翻脸,这就被动了。 但这个方案,还需要一些内鬼,那样将更加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