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刘知俊看向营外,很多军士还在前进,继续向北。 所谓兵贵神速,不外如是。 虽说北上之时,沿途遇到的村落,都派人把守,严禁人员外出;遇到的行人,尽数收押看管,直到大军离开至少三日;遇到的敌兵,几乎不留活口,全部斩杀,因为他们是武人,不可能只留少许军士看管。但即便如此,没有人敢保证行踪没有泄露。 甚至可以说,随着时间的推移,泄露是必然的。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把这个时间往后延,哪怕让敌人晚知晓一天也是好的。 “休息两个时辰,整理完物资后,全军转道西北,向石城进发。”刘知俊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抓紧时间吃些食水,恢复体力。 ****** 夕阳西下,新月如钩。 马城县内,刺史李存实伏桉疾书,正在写些什么。不过秋季日短,他还没写完,天就黑了,于是遗憾地收了笔,打算等吃罢晚膳,点了蜡烛后再写。 刺平州数月,他对这个地广人稀的地方已经有了初步了解,并且有了自己的治理方案。 但现在有一个横亘在面前的问题,晋王世子李落落担任檀蓟营平镇使后,需索过甚,库中财物如流水般送往檀州前线。 但平州只有三县,两万余口人。即便加上从关外、山后撤回的近两万军民,也不过四万人罢了——有一说一,那些人严格来说是营州刺史管的,此营州为“行营州”,侨治平州东南的昌黎镇。 这么点人,还搜刮得这么厉害,州府真的不知所措。 平州境内确实也有一些部落,多为契丹、奚人、粟特、室韦等杂胡,一共三万多人的样子,大部分是从山后撤回来的,目前在燕山南麓一带放牧,帮着守御边塞。但这些人的钱也不好收,毕竟还要人帮着守边呢,不贴钱就不错了。 “真是乱来!”李存实叹了口气,走出了衙署,向左右问询道:“沧州那边可有消息传回?” “没有。”侍从们回道:“使君放心,若真败了,纵使夏兵逼近蓟州。咱们也不会什么消息都得不到,绝无可能让他们悄无声息地摸到平州。” 李存实点了点头,道:“一会让崔别驾、李司马过来一下,我要与他们商议秋播之事。平州上好的土地撂着荒,成何体统。这里是夏人之手难以伸到的腹地,不好好整顿的话,就太可惜了。” 说罢,便吃饭去了。 而李存实口中提到的夏兵,此时已经涌到了城外,足足三千余人。 军使范河亲自带队,至城外之时,但见四门紧闭,周边荒草妻妻,一片荒芜。偶有几个村落,也是灯火零落,安静得不像人间。 “攻下马城,大酺两日。”范河将水囊里的最后一口酒喝掉,直接砸在地上,道:“动手。” 军士们扛着简易木梯,分成两部。一部千人绕至城北,大声鼓噪,做攻城之势。一部两千人在城南的小树林内暂歇,等待命令。 “冬冬……”没过多久,城北便响起了有节奏的战鼓声,还有军士们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 马城彷如沉睡中被惊醒的勐兽,立刻动了起来。 范河爬上一颗大树,就着昏暗的光线,仔细观察着马城城墙。 大概只过了小半个时辰,南城墙上本就不多的军士着急忙慌地下了城楼。去向不问可知,定然是去增援北城了。 “夺城!”范河没有废话,立刻下令。 都虞候康怀英用力扎好额头上的红抹额,喝了一口壮行酒后,带着八百精兵出了小树林,直冲而出。 八百壮士的脸上全是激动、疯狂乃至残忍的神色。 激动是因为要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疯狂是因为此战胜算极大,残忍则是因为不成功便成仁,毕竟是夺城战,一不留神就会死伤惨重——不仅仅敌人会死,自己也会死。 武夫,可以烧杀抢掠,玩弄女人,羞辱、鞭挞乃至吃人肉,这是对别人残忍。但关键时刻,也要对自己残忍,要豁得出去,要死中求活。 八百壮士除少数人外,几乎身无片甲,武器也不是很全,但他们义无反顾。惨白的月光照耀之下,人人脸色狰狞,甚至带有一丝癫狂的气质,仿佛在和敌人说:老子他妈的不活了,来,咱们互相对砍,谁先眨眼谁是孙子! “啪嗒!”梯子接二连三搭上城头,赤水军的武人们飞快地爬上了城墙。 城头空空荡荡,只有寥寥十余人在警戒守卫着。他们面对突然冒出来的夏兵大惊失色,纷纷示警。 “老东西,你叫唤个什么叫!”康怀英健步上前,挥舞重剑,用力斩下一枚头颅。 疯狂的军士们一拥而上,如砍瓜切菜般杀尽了城头上残存的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