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年间,虽经战乱,但户口已达十万。这十万口,大多是河南人。原本的鄂州百姓——”说到这里,杜洪叹息了一声,道:“都让巢贼、蔡贼祸害得差不多啦。” “岳州有多少人?” “岳州五县,在邓家兄弟控制之中,臣实不知也。”杜洪虽然是鄂岳节度使,但其实是个盟主,他并没有撒谎,是真不知道。 “臣估摸着,五六万人还是有的。”杜洪又道:“邓进思之时,曾大力清查隐户,又征讨水匪江贼,编户蛮獠,户口有所恢复,但应不会超过六万。” 邵树德哑然失笑。 邓进思本来就是贼匪出身,当了刺史后却大力剿匪,这可真是屁股决定脑袋。而且他剿的匪,也未必是真匪。乱世之中,很多百姓结寨自保,朝廷是没法控制这些人力的,也没法上户口。邓进思将其剿灭,确实可以获得不少人口。 不过,鄂、岳两地的人口是真的离谱。 后世明朝那会,湖广熟天下足的名声如雷贯耳。即便这会尚未得到有效开发,但从武汉到岳阳这一片,只有十万人口,这假得有点冒泡了——当然或许不假,编户人口确实只有十余万,但蛮獠、流民却没有好好统计也是真的。 朝廷在南方的控制力,真的很成问题。 折宗本把家安在了鄂州,对于地方政务也毫无兴趣,至今连户口、田亩都没有好好清查,其实是有点失职的。 “朕曾答应赵匡凝,为其攻灭岳州邓氏。”邵树德说道:“也罢,汉东战事暂停。令折宗本回师鄂州,稍事休整,然后攻拔岳州。魏博那边,诸军轮换,镇之以静。河南夏收之后,征集夫子调拨粮草,输往——湖北道。” 湖北道曾经是推行政区改革时第一个拿来说事的,但至今也没筹备完毕,动作确实慢了。 “中书拟诏吧,朕要设湖北道,暂辖鄂、岳、郢、复、安、黄、蕲七州,治鄂州。”邵树德说道:“任强全胜为湖北道巡抚使,为朕掌控大局。折从古为都指挥使,组建诸州兵。” 强全胜曾经是供军使,在李延龄离任之后,把供军使衙门打理得不错。 在文人面前,他是武人。在武人之中,他是文人。本身又是元从老将,虽说能力一般,但胜在忠诚,出任湖北道巡抚使正合适。 折从古是折家的人,原邓州刺史,现黄州刺史。军事能力其实很不错,在折宗本帐下屡建功勋。但成也折家,败也折家,折从古至今没有跳出折家军这个小池塘,纵有天大本事也耽误了。 不过也别觉得他傻。 很多人都隐隐猜到,折从古是盯着威胜军呢。这支部队经年征战,目前还有两万七千步骑,其实是很大的本钱了。他可能是期望折宗本故去之后,能够接任威胜军军使,掌控这支部队。 邵树德已经接到过好几次小报告了,对他的小心思一清二楚。 这次让折从古担任湖北道都指挥使,就是一次打碎他梦想的任命,敲打的意味十分明显: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好好在新的岗位上发光发热,那就还是自己人,还是可以信任的。 中书省的官员立刻开始拟旨,门下省官员当场审核,邵树德批注,然后便发出去了。前后不超过半个时辰,效率极高。 延英问对这种召集各主要部门负责人及涉及到的有司官员的高层会议,当真开得很爽。但这种类似军机处的机构是不合规的,是严重侵犯宰相权力,不能多开,不能常设。邵树德也没兴趣常设,人太累,揽过来的权力过多,需要批阅的奏折太多,做出的决策还不一定符合实际情况,毕竟你不是专业的,把握住大方向就可以了。 “不知不觉,讨论的议题完全偏了。”邵树德搁下毛笔,笑道:“朕决定往湖北道移民三万户,其中两万户出自魏博诸州,一万户来自关西,诸位觉得如何?” “陛下,在攻灭岳州邓氏之后,或可将威胜军北调,换一支禁军南下屯驻。”陈诚补充道:“折枢密为国征战多年,也该回洛阳过清闲富贵日子了。” 此言一出,人人侧目,陈诚毫无所觉。 “可。”邵树德说道:“此事枢密院议一议,报予我知。” 这是一锤定音了。 圣人都同意了,大家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纷纷说道:“陛下圣明。” “便到这里吧。”邵树德说道:“午后继续议事,安东府、青唐那边,更为棘手,须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