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州贵乡县外的农庄别院内,罗绍威难得有时间清净清净。 守卫农庄的是罗氏私兵。这是节度使与衙兵们互相妥协之后取得的成果。罗绍威根本信不过桀骜不驯的衙兵,还是自己人可靠。但乐氏父子倒台的原因之一便是组建节度使亲军,这事相当敏感,若非外部局势变化,罗绍威很难达成这一目的。 私兵的规模最终被限定为五百人,比起已经膨胀到一万人的衙兵而言,委实不算什么。但罗绍威还是很满意,因为可以稍稍睡个好觉了。 或许有人会说,都这个鸟样了,还不如不当节度使。 这话对,但也不对。 当节度使固然风险巨大,但好处也是不少的。 最大的好处便是家族地位、影响力的巨大提升。提升所带来好处是全方位的,地方权力、商业利益等滚滚而来,能在短时间内奠定一个家族的根基。 罗氏非大族,节度使带来的好处立竿见影。 站在罗氏家族的角度来讲,他们也不希望如今正在爆发的战争持续下去,这是真事。 相卫二州拿回来后,罗家得到的好处有限,而坏处却一大堆。 散尽家财发军赏的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呢,好不容易捞了一笔钱,回了一大口血,这就又要发赏了…… 若开支激增,保不齐又要贷钱,甚至动用到家财。对罗绍威而言,攻打相卫完全就是亏本买卖。 不过他也理解军士们执着拿回相卫二州的想法。 魏博能屹立一百四十多年不倒,任节度使走马灯地换,长安的天子公卿起起落落,而衙兵依旧,靠的便是团结。 邵树德这次能切走相卫,下次就能切走澶州、博州,再下一次就能彻底灭了魏博镇。 衙兵们看得很清楚,不愿被这么一步步玩死,故奋起反抗。 罗绍威理解衙兵们焦虑、惶恐的心情,但不支持他们这么做,屁股如此,没办法。 “大帅。赵、李二位将军已经上路了。”杨利匆匆走进了后园,禀报道。 “这就好,这就好。”罗绍威的目光落在庭院中的花朵之上,随口敷衍道。 赵谦满、李刀奴都是老衙将了,怎么打仗不需要自己教。 步射、横冲二都四千衙兵也是精兵,其余各部也不是善茬,自然能稳住博州局面。 “大帅,王都头遣人回报,夏人此为声东击西、批亢捣虚之策。两万夏兵还拿不下博州,大帅只需稳住东线,他便有信心守住西线。”杨利说道。 罗绍威终于不再发呆了。 只见他站起身,轻叹一声,道:“都说衙兵跋扈,但大难临头之时,还是得靠衙兵死战拒敌。” 最近一两年发生的事情告诉他,衙兵与将帅是共生关系。双方固然有矛盾,但也有利益一致的地方。在面临强大外敌的时候,内部矛盾可以暂时放一放,守护共同的利益才是第一要务。 夏军两路伐魏,这是很清楚的事实了。 一路由邵贼亲领,沿着永济渠前进,是为主力,兵力当在十万以上。 一路由没藏结明统率,自濮、郓分批北上,是为偏师,兵力当不下两万。 十余万大军,兵分两路,气势汹汹地压过来,说不慌是不可能的。因此,在紧急商议对策之后,幕府定下了全面收缩防守的策略,同时向李克用、王镕、卢彦威求援。 晋军必须渡过滏水南下,攻击相州。 王镕需增派援军,助守魏州。 卢彦威最好南下攻棣州,甚至从德州方向侧击渡河的夏军。 只要数镇联合,这次的危机是可以安然渡过去的,但问题在于,李克用、王镕、卢彦威可信吗?援军能及时到位吗? 罗绍威不知道,魏博上下也没人敢保证。为今之计,只能先做好自己的事情了。衙军、镇兵、州兵集结起来,积极应对,同时征发大量土团乡夫,与贼决一死战。拖的时间越长,转机越大。 “杨掌记,克用遣使而来,言夏贼主力正在北上,此话有几分可信度?”罗绍威又问道。 幕府很多人判断夏贼的主攻目标是魏博,但李克用信誓旦旦认为他们要北上攻邢洺磁,并遣使而来询问,这让罗绍威下意识怀疑起了之前的判断是不是有误——李克用的眼光和军事水平都是不错的,罗绍威觉得他比幕府那帮饭桶强多了。 “大帅。”杨利想了想后,说道:“其实无妨。夏贼若倾力来攻魏博,咱们做好准备,自然是没错的。若夏贼虚晃一枪,主力奔着李克用而去,也未必能赢。大帅若是在过意不去,可在情况明了之后,着王都头挥师西进,攻卫州,也可帮上忙。” 后面一句就是屁话了。以魏博武夫的德行,即便愿意策应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