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人困马乏,今日且休整一天,明日赶过去,务必围歼了庞师古。” “遵命。”李忠立刻前去传令。 其实,人还可以坚持赶路,主要是马不行了,需要休息。 邵树德又默默盘算了下朱全忠大军的速度,怕是打完庞师古并休整完毕了,他才刚到扶沟。 有胆子过来吗? ****** 五月初三这一天,对闷头行军的朱全忠来说,可谓晴天霹雳。 长剑军十将张君练带少数骑兵夜间突围,一路东奔至蔡水,沿河寻找之后,又甩脱了定难军骑兵的拦截,冲进了梁军大阵之内。 当他从马上下来的时候,身边只剩下寥寥十余骑了。 “废物!”朱全忠再也压抑不住火气,抽出剑来要杀张君练,幸被左右拦住。 寻又仔细询问作战细节,听完之后不发一语,脸色阴沉得吓人。 敬翔在一旁默默听完,轻叹了声。 长剑军完了,坚锐军很可能也完了,匡卫军完蛋也就在这几天内。至于佑国军,离得太远,更没可能撤回来。 其实,这个结局是可以预见到的,梁王真的没心理准备吗?非也。只不过之前还抱有一丝期望,总觉得他们能撤回来,至不济,梁王亲率七万大军西进,为他们解围,然后一起退回去,重整部伍,再行反攻。 如今期望破灭了,梁王所怒,非长剑军之覆灭,亦非庞师古撤退失序,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恐惧和绝望罢了。 哦,对了,七万大军也只是名义上的,现在可能已没那么多了。 夏贼骑兵一路袭扰,长直、雄威、飞胜三军顶得住,临时征集的土团乡夫可顶不住。路上除少数为夏贼骑兵攻杀外,还跑掉了不少人。每次贼骑一来,乡勇总是很容易慌乱,趁机逃散者不知凡几。晚上扎营时,也有人潜逃,逼得梁王用重典,狠狠杀了一波,这才稍稍止住了这股风气。 但逃亡者始终没能绝迹。尤其是那些征自亳、颍的乡勇,拼了命地要回家,不想白白丢掉性命。 平心而论,以前征集而来的乡勇还是守纪的,也愿意拼杀。但时局若此,乡勇也不全是愚昧之徒,四处战败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军心动荡之下,逃亡之风愈演愈烈,至今已跑散了数千人。 这样一种景况,别说去为庞师古解围了,能保住己身已不错。 能战之军不过三万余,真的比庞师古多吗?显然是没有的。 大军很快停了下来,休息一个时辰。 淮军水师将领周本上了岸,远远看到朱全忠,便走了过来。 周本交游广阔,与李振随意聊了几句,很快弄明白了发生的事情。 他看了一眼敬翔,眼神之中颇多意味,敬翔轻轻摇了摇头。 周本不放弃,只迟疑了一会,便上前行礼道:“参见梁王。” “一路上得将军相助,夏贼不敢侵,功莫大焉。”朱全忠吩咐亲兵摆上桉几,煮茶。 远处还有定难军的游骑在活动,但梁军似乎早习惯了,任他们撒欢。只要不靠过来,一般都懒得驱逐。 “大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周本说道。 “说吧,我还没死呢。”朱全忠冷哼一声,道。 “昔年蔡贼薄汴州,兵锋直逼八角镇。彼时梁王所领不过四州,亳州叛将谢殷还割据自立,不遵号令。”周本说道:“如此艰险之局,都让梁王化解了,今不过小挫,又有何忧?” 朱全忠叹道:“此一时彼一时。以周将军来看,邵贼比之秦宗权若何?” “强上许多。”周本老实说道:“邵贼所恃之处,乃关西数十州大体安宁,户口滋长、钱粮渐丰,可支持其连年征战而不伤根本。” 朱全忠点了点头。 在夏军东出之前,朱全忠就意识到了河南四战之地的不足,因此一直有意识地将战火燃烧到别人的地盘上。 从中和三年镇汴以来,大战黄巢、秦宗权,除尉氏之战(尚让)、八角镇之战(秦宗权)是在汴州外,其余大战都尽量推到外围,如陈、许、蔡等地。后来与朱瑄、朱瑾、时溥的战争,亦主要发生在外镇。 每年都有大战,甚至不止一次大战,但宣武诸州的农桑却得到了恢复,不得不说这是梁军越打越强的根本原因。 但邵树德比他更离谱。快速整合了关西之后,便不断东出,最近几年,更是直接在河南大战,关西根本之地竟然享有了多年太平。 战争,除本身消耗大量物资外,最大的破坏可能就是需要征集夫子、乡勇了。夫子离家后,影响农业生产,直接上阵的乡勇死伤也很惊人。这些民间壮丁的损失是难以弥补的,也是越打越穷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