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好大的胆子,不怕被我祭旗么?”蕲县某座高门宅院内,氏叔琮颇堪玩味地看着夏军使者,问道。 亲兵们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顶盔掼甲,手握利器。 “我特为氏都头解忧而来,怎么会被祭旗?”使者哈哈大笑道。 使者名字叫裴冠,裴远之子,看着颇为年轻,其实也只有二十来岁。 裴远目前还在唐邓随幕府任职,名为赞画,实为监军。此番出征,他也跟着折宗本出来了,献了不少计策。 “我有何忧,还需使者教我。”使者的反应都在氏叔琮预料之内,他好整以暇地问道。 “如今之局,梁地全境烽火,想必氏都头也能看到。”裴冠清了清嗓子,道:“我大军三路伐梁,数月以来连战连捷,北路克旋门关、汜水,进抵河阴,袭扰郑、汴;中路屡破庞师古,杀贼逾万;南路进展神速,下蔡州、破颍州,降张全义、戴思远,杨师厚之辈闻风而遁。此三路大军,氏都头以为如何?” “使者言过其实了。”氏叔琮笑了笑,道:“北路葛帅统兵数万,已经把范河压了回去,何言连战连捷?中路李唐宾与庞帅隔河对峙,两边堡寨林立,互有杀伤,就是个持中之局罢了,谈不上优势;南路确实有所进展,但还需要时间。据我所知,威胜军折宗本攻丁会营垒不克,被打了个反击,损兵两千余人。亳州失地,杨师厚也在渐次收复。也就戴思远不知兵,张全义不善战,被捡了个漏子罢了。回到宿州这边,贵军兵不满两万,攻城不利,束手无策。依我看,这仗还得打很长时间。” “呵呵。”裴冠笑道:“敢问氏都头还能西进否?军中将士鼓噪,群情不安,皆欲回返。贵部不能西进,我部回返之后,便击破杨师厚,再夺亳州,你待如何?” “昔年官渡之战打了一年,前期袁绍也很张狂,然相持六个月后,最终败北,十万大军损失殆尽。”氏叔琮说道:“这仗,还有得打。” “公既提及官渡之战,想必梁王以曹操自比。可如今粮道受袭扰的却是贵军。庞师古十余万大军屯于许州,陈许便是再富裕,经此数月之后,也足堪疲敝了。”裴冠说道:“郑州百姓多有逃亡汴、滑者,亦疲敝得很,不知梁王还有多少粮草可转运至陈许。” “君不知魏州去岁送粮百万斛至汴州?”氏叔琮惊讶道:“昔年曹公可无此外援。” 裴冠笑了笑,避过这个话题不谈,又道:“听闻兖州朱瑾纵兵劫掠,感化军节度使张廷范屡请都头回援。又有淮人数千北渡泗州,徐宿可没那么安稳哪。” 氏叔琮笑道:“待我大军回援,可一鼓而破矣。” 见裴冠还要说话,氏叔琮摆了摆手,道:“不和使者绕圈子了,说吧,所来何事?” “特给氏都头带来一场造化。”裴冠说道。 “继续讲。” “氏都头镇徐宿多年,深受军士爱戴,或可为感化军节度使。” “哦?这个使相职位是折宗本给的,还是邵树德给的?”氏叔琮问道。 “当然是夏王许诺的。”裴冠这话倒也不假。 事实上邵树德提前交代过,感化军可以许给氏叔琮,许州赵氏若愿降,可继续担任陈许节度使。他当时还自嘲,十年前一个节度使都不许,全部自己吞下,十年后,妥协了太多,和朱全忠一个样了。 裴冠有些不理解,朱全忠名下的附庸藩镇,独立性很差,控制还是比较严密的。除了张全义之外,河阳、宣义等镇的财货尽皆送往汴州,军士精壮亦编入宣武衙军之内。甚至就连各镇的衙军,也是挂羊头卖狗肉,以汴将为主。 朱全忠,明明没有妥协啊,夏王为何这么说?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了,重点是夏王给了承诺,想要迅速瓦解梁军。至于后面怎么收场,可参照陕虢。 “夏王倒是挺康慨。”氏叔琮笑道:“可我听闻,陕州李璠已经去职。此人以父礼侍奉夏王,竟然也容不下。我若出镇徐州,便是侥幸当个几年节度使,一旦夏王腾出手来,怕是也落得和李璠一样的下场。” 关西那些个藩镇,像邠宁、金商那些有名无实的节度使他就不提了,李璠、李孝昌、东方逵三人,作为邵树德的附庸,不能说不尽心竭力,但到了最后是什么下场? 各镇选送精锐入夏军。 衙军被派到蛮荒偏僻之地戍守,一有反弹,即行镇压。 各镇武人被不断派到战场上消耗。邵树德对附庸藩镇的财货需索无度,让节度使们无钱维持原有的军队规模。 如此消磨数年,最后一口吞下。 邵树德的斑斑劣迹,天下军头都看在眼里。任你巧舌如黄,又有何用? “氏都头多虑了。夏王……” “罢了,不用说了。”氏叔琮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