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还有一事,浙东董昌连修好几座生祠,民间皆传言其欲称帝。”陈氏继续禀报道。 “不用管他。”邵树德心中微动,这并不是坏事。 世上总有些蠢人,觉得自己实力很强,身边再围上一圈心思叵测之徒,终日歌功颂德,事实上处于信息茧房之中,对真正的天下形势缺乏清醒的认知。 董昌若称帝,对邵树德而言绝对是好事。 届时,他将通过朝廷,夺董昌之爵,褫夺本兼各职,同时任命钱镠为浙东、浙西两镇节度使。 大势之下,董昌的实力多半很快土崩瓦解,钱镠吞并两浙之后,实力大增,可以更好地牵制杨行密。 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没有任何阴私手段,就等董昌跳出来作死了。 “好了。”邵树德又捏了捏韦氏的脸。 裴氏捧来袍服,杜氏、韦氏起身,穿好襦裙,三人一起动手,替邵树德穿好亲王袍服。 任遇吉正在前厅等着。 “大帅。”任遇吉起身行礼。 “出镇陕州,地方上可有异动?”邵树德问道。 “偶有小乱,已被平定。”任遇吉答道:“王殷此贼,遣人潜回陕州,拉拢王氏旧人,悉被斩杀。而今地方安定,稳如泰山。” 王殷就是蒋殷。其母被王重盈纳入房中后,就跟着改名王殷。邵树德攻河中之时,王殷逃窜至汴州,投靠朱全忠。朱全忠以王重荣为其舅,对王氏子孙多有录用,王殷也得了个幕职,帮着朱全忠奔走。 “可拷问出什么消息?有没有人联络王瑶?”邵树德问道。 邵树德知道,陕虢、河中的民心,可能不在自己这边。甚至就连华州,应该也是不太稳当的。 历次战事,这几个地方屡被征丁,课以重税,土团乡夫也上阵过几次,损失不小。他们向着自己才有问题呢,而这也是此番出巡的原因之一。 “没有。”任遇吉答道:“王殷怕是还没胆子联络王瑶,王瑶也不敢造次。” “那便好。”邵树德点头道:“秋播之后,四州发丁十万,转运粮草、器械,今年我要一举解决洛阳。” 见任遇吉有些不信,邵树德笑了笑,道:“板渚城已为我军所克,高仁厚移师孟州,攻河阳关。待这些据点被一一拔除,洛阳局势明朗矣。” 其实,孟州方面早就在打制器械,做好攻河阳关的准备了。 河阳桥非常宽阔,梁人至今没舍得烧毁。不过一旦战事紧急,他们该烧还是会烧的。 当然能不能拿下中潬城,邵树德并不是特别在意。 他解决洛阳战局的关键,并不在这里。 …… 九月二十六日,秋播已经陆陆续续展开了。 邵树德出了绣岭宫,抵达召公塬。 左右铁林军两万余人在此列阵,陕西四州官吏、军将、士人、商贾尽集于此,一一参拜。 保义军左厢四千众也赶了回来。 “万胜!”“万胜!” 呼喊声此起彼伏,那个大红色的身影到哪边,哪边的气氛就热烈起来。 王郊也跟着喊了几嗓子,神色激动。 他已经是副将了。托李璠被解决的福,他手下的兵马被分食,一千人补充河阳各军战损,一千人补充赤水、武兴、固镇三军战损,一千多人被解宾部吞并,一千人打散后编入了保义军左厢。 一千人,可以组建一个战兵营、一个辅兵营。 王郊武艺精湛,敢打敢拼,在河洛立了一些功劳。军使王建及与他开玩笑,若当他义子,立升副将。王郊自是不允,不过到了最后,王建及还是提拔他当了副将,管一营五百战兵。 前方的高台之上,旗幡林立,华盖如云。 王郊眼神很好,很清楚地看到那个大红色的身影又回去了。 爱开玩笑的军使王建及站在一旁,神色严肃,毕恭毕敬。 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节度副使、虢州刺史黄滔也在场,正在说些什么,远远地听不真切。 “大丈夫当如是也!”王郊很是羡慕。 夏王、王妃并坐于上,女官围绕于侧,文武将佐分列左右,台下还有来自各县的官吏、大族、士人、豪商。夏王夫妇说了句什么,众人尽皆拜倒。 这是何等的威风、权势! 高佑卿站在王郊身后,悄悄踮起脚尖,够着头往前看。 他是王郊当年护送黄滔至虢州时认识的华州城傍少年,河渭蕃人出身,自称高仙芝后裔。 刚入军那会,傻乎乎地拿着个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马鞍,见到马就悄悄跟着,想套上去骑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