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宁二年二月二十四日,阴。 寿州霍丘县外,麦苗青青。 邵树德骑在马上,仔细观察着行军队列。 这帮新募蔡人,就得好好盯着,不然他们能给你在麦田里走路,将好好的麦苗给践踏得一干二净。 但不破坏庄稼,并不代表他们不索取任何东西。事实上,征粮摊派的行动几乎从一开始就展开了。 缺粮,是南阳、淮水一带数万夏军最大的威胁。 金商四州已经在搜刮家底,襄阳也在临时加征,安州刺史武瑜被迫去找土豪谈判要粮,杜洪捏着鼻子送了点,申、光二州也缴获了一些,但所得甚少。 最大的一笔收获,还是在攻入蔡州之后,得粮十余万斛,新息、真阳、褒信也有零星缴获。 如此大力度的筹粮,也只是将粮尽的时间点从原本的四五月份推到了七月底、八月初。离新粮收获似乎还差那么一点时间,不过还好,时瓒所部万余人已从关中押运粮草在途,应该能勉强糊弄过去了。 但不管怎样,今年这几处都透支了本源,明年要减税休养了。不然的话,百姓可能要被苛捐杂税逼得饿死或逃亡。 远方的大地上,百余骑正在互相拼杀。 发现大队人马东进寿州后,霍丘县上下就慌得不行,县令直接就降了。但在城外,还有一些人在利用地形袭扰。 其中有名朱景者,带着一帮徒党,利用熟悉地理的优势,在丘墟林泽之中偷袭,前前后后造成了数十人的伤亡。 若死了还好说,伤者是最麻烦的。要不要照顾,要不要后送?这就占用人手和兵力了。 双方游骑厮斗了一会,威胜军骑将折从古大槊一舞,将一名贼兵扫落马下。余众抵敌不住,纷纷溃去。 “大帅,这厮便是朱景的人。”过了一会,新任亲兵十将李忠将一名拷打得不成人形的俘虏拖了过来,说道。 邵树德看着这位吃了一番苦头的俘虏,道:“还是你来讲吧,梁人在何处?” “回大帅,据俘虏所言,梁人应还在寿州,有多少人不知道,他也是听别人提起的。” “淮水之畔呢?” “有船只在运粮械,他就知道这么多。” 邵树德点了点头。 他预估氏叔琮将带至少三万人过来,这是从徐宿守军的数量上来判断的。但人在哪里,兵力构成如何,目前还很难探听到。 唯一可以确定的事实就是:一、寿州出现了梁军,步骑皆有,人数未知;二、统兵大将是氏叔琮,他也在寿州;三、淮水上有人在船运物资。 当然,这是之前的情报,现在有没有变动,很难说。这个俘虏地位低下,他能知道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朱景是什么人?”邵树德又问道。 “寿州土豪,小有资财,但也不是太富裕。在乡间有勇名,有胆略,为人豪爽油滑,很多人都服他。”李忠回道:“霍丘地界南北,盗贼交会。朱景招募了一批有绝技的少年,到处巡警,沿淮群盗莫敢犯之。” “想办法招降此人。”邵树德下令道:“两军交兵,各为其主。他在全忠治下,为全忠厮杀,实属本分,我不怪他。若愿降,可委他为寿州刺史。” 朱景这人,应该是个小土豪,算不上什么大势力。不过骁勇有胆略,地方上名气较大,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他硬实力不足的缺憾。 而且应该也有笼络人的手段,游侠少年们都服他,愿意为他效死,这种地头蛇,值得拉拢。反正申、光、寿这种地方,直面朱全忠、杨行密的兵锋,情况极其复杂,三天两头爆发战斗是难免的,离邵树德的核心地盘也太远,他不可能直接统治,那么拉拢地方实力派就成了必然。 “遵命。”李忠应道。 “若他不愿降,也不要惯着。这世上,看不清形势的人很多,不缺他一个。”邵树德又吩咐道:“继续进兵,不要耽搁。” 霍丘县内其实有不少粮草,寿州比申、光富庶,如今看来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了。 四万多斛粮豆,解决了大军的燃眉之急。要知道,此番出兵,大家只携带了十日干粮,没有稳定的后勤供给队伍。邵树德本来就是试探来的,若筹措不到足够的军需,他就退回光州了。而霍丘县既然有粮,那么就进一步试探,好好搅他个天翻地覆——前提是他的判断没有错,梁军主力不可能这么快就来。 若问来了怎么办?那就跑啊,还有什么可疑虑的?指望手下这些蔡贼新兵去和梁军衙兵厮杀,那是嫌自己命长了。 李忠离去之后,折从古又来了。 “折将军打得不错。”邵树德称赞道。 “大王可是要招降那朱景?”折从古道:“此贼奸诈狡猾,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