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的酒会没有在城楼上举行,而是在邵树德自己的府邸内。 除远戍河渭的丰安军、天德军、经略军,镇守会州的新泉军、镇守灵州的定远军外,衙将们基本都到齐了。 节度副使陈诚、都教练使朱叔宗、供军使李延龄、武威军使卢怀忠、铁骑军使折嗣裕、义从军使没藏结明、天德军使蔡松阳、振武军使张彦球、天柱军使李唐宾九人,与邵树德一桌。 各军副使、都虞候、游奕使之类的衙将,分坐两桌。供军使衙门、粮料使系统的人,外加各军十将又是一桌。 最后还有各位衙将带来的子侄或亲厚之人,基本限定二十岁以下、尚未娶妻两大标准。 对此,各将都心知肚明,大帅要选女婿了。 于是一阵鸡飞狗跳。管他成器不成器,都把子侄辈带过来再说。当了大帅女婿,家族富贵就上了一道保险,就算本事一般,大不了以后供起来就行了,能与大帅拉上亲戚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济济一堂的大将及后辈子侄们,邵树德也很高兴,不由得多喝了几杯,与诸将回忆起了讨李国昌父子、讨黄巢、讨拓跋思恭等旧事——嗯,最近收到消息,拓跋思恭在草原上过得很不顺心,被人当枪使,在部落仇杀中消耗了很多本钱,其弟思忠亦战死,今只余思恭、思谏、仁福三人。 “下月——”酒过数巡,见大伙都喝得有点尽兴了,邵树德端起酒樽,道。 朱叔宗、卢怀忠、折嗣裕等人纷纷停下,看着邵树德,等他说话。其余诸将见得这边动静,也陆续停下喧哗。 “下个月,某要率军征山南西道叛贼,想必诸位已经知晓。”邵树德走到场中,下意识地觉得手中缺一根槊。 “数万大军,直下凤翔,而后南趋。朱玫已经回信于我,欲起兵万余人,一同南攻武定军。此战,须得让那些贼子胆寒,让其惧怕,让其今后听到定难军的名字,就吓得魂不附体。”说到这里,邵树德举起酒樽,又说出了自己的口头禅:“杀他个人头滚滚。” “杀他个人头滚滚!”诸将大笑,纷纷举杯同饮,气氛又热烈了起来。 邵树德回到坐席,自觉没喝多,又饮了几杯。 “九年多了,终于有了这份基业。九年多了,也只有这份基业……”邵树德又饮了一杯,轻声叹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陈诚咳嗽了一下,对站在一旁的侍女道:“郡王醉矣,先扶他到后面歇息一下。” 两位侍女一起上前,将邵树德搀扶到后厅歇息。 赵玉轻手轻脚走了过来,扶住了邵树德,在他耳边轻声道:“果儿在那看了半晌,指了一人。” “何人?”邵树德吐了一口酒气,道:“无妨!便是已经娶妻,也让他休了。” 赵玉没好气地说道:“如果真是那贪慕富贵,休妻再娶之辈,果儿须不能嫁给他。” “到底是何人?”邵树德将赵玉一把抱在怀里,手轻抚在她美丽的脸上,道:“一会还有诗篇须得找爱妾品鉴品鉴。” 赵玉一啐,上次品鉴诗篇,上了个大当,品鉴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妾找李仁辅将军打听过了,便是振武军张军使带来的梁汉颙,过了年十八岁了,尚未娶妻。”赵玉说道。 “原来是他……”邵树德摇了摇脑袋,仔细回忆了一下,方道:“太原人,家里世为河东牙校,与朱叔宗的出身差不多。西征兰州之时,张彦球提起过他,杀吐蕃百户一员,骑卒数人,倒也有些勇力。” “乱世之中,嫁给武夫并不是坏事……”说到这里,邵树德的眼神清明了起来,叹道:“某也不知道今后会怎样。征战数十年,到老一场空,并不是不可能。万一我不幸兵败,梁汉颙还可带着果儿投义兄去。” “大王又乱说什么。”赵玉拿手封住了邵树德的嘴,道:“还想让咱们娘俩被人掠走?” “谁他娘敢!”邵树德一拍胡床,怒道。 赵玉噗嗤一笑,从邵树德怀中起身,道:“妾去看看果儿。” 说罢,又走了出去。 第二天是耗磨日,习俗是——饮酒,邵大帅坐在他的虎皮交椅上饮茶,对面坐着狗头军师陈诚。 “孙儒下扬州,行密不敢战,据城而守,辎重为蔡兵所掠。” “孙儒又攻高邮,张神剑大败,带二百人逃走。孙儒屠城,高邮败兵七百人逃归扬州,行密疑其欲反,尽皆坑杀。” “蔡兵悍勇,行密惧,令海陵镇遏使高霸徙海陵数万户至府城,不从者族之。” “高霸至府城,行密疑其欲反,杀之。又遣骑卒千人突袭高霸部属,杀数千人。” “行密与孙儒数战皆败,度不能守广陵,于是尽掠财货,送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