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银州宜牧宜耕,朝廷在此设立牧场,占用田地,有些可惜了。”裴商道:“宋使君亦至此有些时日,当知某并不是胡言。” “良田众多,土壤肥沃,一二万顷总是有的。”宋乐说道。 其实,后世银州也是北宋与西夏反复争夺的重要农业区,尤其是西夏,对此非常看重。吕惠卿就曾在《营田疏》里提到:“今葭芦(今陕西佳县)、米脂里外良田,不啻一二万顷,夏人名为‘真珠山’、‘七宝山’,言其出禾粟多也。若耕其半,则两路新砦兵费,已不尽资内地,况能尽辟之乎?” 银州的一二万顷良田,富裕的宋人都觉得不耕作可惜了,觉得能养两路兵。在元丰七年(1085年)的时候,吕惠卿动用了一万八千兵将,马两千余匹,雇佣了内地五个县的耕牛,护卫五百户农民,强行耕种了一块地,得谷九千余斛。 老实说,这个费效比有点低。快两万人马,护卫五百民户种地,颇有点与西夏斗气的感觉。双方你来我往,反复盗耕、护耕、抢耕,最终都亏得厉害。于是在四年后,经过谈判,宋人割让了葭芦、米脂、浮屠、安疆四寨及其土地,换回了永乐之役中被西夏俘虏的小部分将士,这才终结了这场闹剧。 如今银州全在大唐手中,周围也无敌人,当然不用如此麻烦,可好好耕作开发。而且,此时全州四县人口并不多,不过四万多人,还占用不到马场土地。如果有充足的人力,当为夏绥又一重要产粮基地。 “宋刺史主政绥州三年,辛苦了。”看着一脸风霜之色的宋乐,邵树德有些感动,道:“打理完银州之事,便可稍稍歇一歇了。” “银州事毕,还有夏州。”宋乐倒是精神很好,只见他笑着说道:“难得碰到个关心民生,也愿意做事的大帅,宋某恨不得整天睡在衙门里。” “亦得劳逸结合。”邵树德道:“夏州事务不多,银州垦田事毕,某便打算好生经营牧场了。夏州,终究与绥、银二州不同。” “牧场之事……”裴商在一旁说道:“银川牧场实不宜继续扩大。然夏、宥二州北境,还大有可为。” 宥州,当然不全在拓跋思恭手里。经略军驻守的榆多勒城,就在宥州境。夏、宥二州北部,是广袤的草原和沙漠,也就是后世河套以内的鄂尔多斯牧区。这个地方在暖湿多雨的唐代水草丰美,与阿拉善牧区隔着黄河相望,非常适宜放牧。 “麟州以西、大河以东、横山以北这一片,属民多杂虏,最众者乃党项,相聚为落于野。麟州折家、宥州拓跋家在此争夺激烈,各部落随风而倒,如墙头草般,谁强便听谁。”裴商继续说道:“其所业无农桑,事畜马、牛、羊、驼。唔,西南边的盐州亦是上好牧场,不过在朔方军手里,暂且不提。宥州城北行,便是沙地(后世毛乌素沙漠),然有水草,可牧牛羊。沙地中有一处名铁斤泽,亦名地斤泽,善水草,便畜牧,可为牧场。” “再说说盐州。”裴商似笑非笑地看着邵树德,道:“盐、宥二州紧邻,实则一体。盐州有小盐池,然此乃小利。大利乃铁柱泉,水涌干洌,日饮数万骑弗涸,周边皆沃壤可耕之地,乃宜牧宜耕之所。” 宥州以北的毛乌素沙漠,邵树德还是知道的。环境破坏主要始于明代,在唐代这会,沙漠面积不大,即便有,也是固定或半固定沙丘,水资源远较后世丰富。李继迁这厮就逃亡到这里,挨个部落娶老婆,估计娶了得几十上百个,然后反攻宋朝,渐渐起势。 “以某多年观察,夏、宥二州北部草地,杂虏众十余万,畜养牛二三十万头,羊驼百余万只不成问题。大王,可解得大难否?”裴商笑道。 鄂尔多斯牧区,就面积来说,确实可以养数百万只牛羊,而且这时候水草丰美,既有杂虏十余万,那么百万牛羊确实是有的。只是,这里牵涉到拓跋家、折家的事情,比较复杂,还得先与麟州方面通通气,最好连着拓跋思恭的事情一起解决了,免留后患。 若是像北宋那样,让李继迁跑到了地斤泽发展,那就闹笑话了,一劳永逸比较好。而且出动大军征战,时间短还好,若是旷日持久,那么也会破坏当地脆弱的生态。这个时候的鄂尔多斯,可还是有相当面积森林的,若是大军一到,相持年余,保管给你砍光了。 没有了森林,如何防风固沙,涵养水土? “大王可还愿听听灵州牧场?”裴商又问道。 “自是愿意。” “灵州西侧有贺兰山,蕃名阿拉善山,挡寒风,阻沙丘。自北向南,有罗山、天都山。罗山之上,水甘土活,有良木薪桔之利。套(河套)虏入寇,常驻牧于此。天都山,草木茂盛,谷间有泉水,可饮马,亦可灌溉山下农田。又有嵬山,水草丰美,树木繁多,土地膏腴,向为蕃人樵木之地,多野马、野猪、雕、鹘。多的山就不说了,总之老夫也没尽去,都是昔年镇守一方时打猎所见,大王当察之。”裴商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