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威王问用兵孙子(孙膑),曰:“两军相当,两将相望,皆坚而固,莫敢先举,为之奈何?” 这是邵树德从兵书上看到的,但他觉得很适合如今东渭桥这边双方的局面。 贼军大将是黄邺,统兵三万有余,屯于长安东北。官军这边是邵树德统领之夏绥军一万四千余人、鄜坊军万余人(含三千多河北军士)、李详部近万人,兵力差不多——呃,诸葛大帅还带着不到三千人在河对岸的渭桥仓“掠阵”。 此时的巢军大营内,气氛肃然,甚至可以说紧张到了极致。 黄邺刚刚连杀十余人,皆是近侍,甚至还有一名亲将。闻讯赶来的诸将瞠目结舌,不敢多言。 黄邺将一件隐有血迹的将服扔在地上,惨笑道:“黄王未败,就有人欲谋害本将,投奔新主。良心都被狗吃了么?黄王赏你们美姬、珍宝、官爵,事到临头,就是这么回报黄王的?” 张归霸看着地上带血的将服,欲言又止。按军中灾异杂占,将帅衣服无故血汗,预示着下欲谋上,宜施恩警备。 说实话,他不怎么信这些东西。都是走南闯北的汉子,素来只信奉勇力,神汉占卜之流,根本不足信。按他的观察,黄邺本不是这种人,这件衣服上的血迹,看起来也好久了,或许只是近侍粗心大意,忘了清洗而已,值得如此小题大做么? 连杀十余人,还尽是跟随多年的老人。张归霸心中暗叹,黄邺已经失了方寸,唐军主将邵树德的名头竟如此唬人? “昨夜本将入梦,梦见有雉飞入我军营垒,此大凶也……”黄邺重重地坐在胡床上,双眼通红地说道:“不意今日又见将服染血。哼哼,好贼子,见得唐军四面合围,便动了歪心思。须知本将还没死呢,而今再有动摇军心者,皆斩!” “末将遵命。”诸将连忙表态。 “都下去吧,好好整顿部伍。邵树德若攻来,本将亲临阵前,令他知道咱们大齐并不皆是张言、孟楷之辈。” 张归霸离开帅帐后,漫无目的地在营内逛着。他们三万多人,当然不可能全扎营于一处,事实上这里是核心大营,不过数千人罢了。唐军背河扎营,胆子倒是不小,不过他们身后有东渭桥,并不是没退路,因此也算不得置之死地而后生。 大军匆匆而至,营垒并不稳固,以如今全军消沉的士气,怕是顶不了多久,唉。 “张将军,昨日你说要挖堑壕,某将民夫都带来了。”突然有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知不觉竟已走回了自家营区。 “哦?竟如此容易?”张归霸讶道。 “长安斗米三十缗钱,无需咱们用强,自有大把人愿意过来。”来人笑道。 “那便快快干活吧。有了堑壕,咱们也安稳些。” “遵命。” 张归霸挥手让人离去。随即又看了眼外面灰蒙蒙的天色,待厮杀起来,怕是连这天也会被血染红吧? 黄王待我兄弟有恩,如今只能把这条命卖给他了。 ****** 孙子合曰:“以轻卒尝之,贱而勇者将之,期于北,毋期于得。为之微阵以触其厕。是谓大得。” “陈判官,孙膑认为在僵局之下,可以先选勇将,带小股人马试探敌情。要做好失败的准备,要隐蔽攻击敌军侧翼。某认为可以尝试一下,今可选何人为将?”唐军大营内,邵树德一边研究着长安周边的地势图,一边问道。 “王遇或郭琪,皆上佳之人选。”陈诚答道。 “传令。” 魏博秋上前。 “王遇选一千精卒、一千辅兵,试探下贼营。” 魏博秋匆匆而去。 片刻后,早就整装待发的王遇带了两千人,选了一处贼营,直接攻了上去。 辅兵们背着木板、芦苇、树枝,在战兵弓箭的掩护下,发足狂奔,朝贼军挖了一半的堑壕冲去。 前方箭如雨下,不时有辅兵栽倒在地,但更多人则飞快地冲了上去,给战兵搭好前冲通道。 “上!”眼看已经有了几条通道,全身着甲的王遇带着数十亲兵,指挥着战兵上前。 “嗖嗖!”贼军的箭矢非常密集,前排掩护的盾手都有些吃不住劲,在付出重大伤亡之后,终于靠近了贼营。不过此地贼军非常密集,还有着甲矛手,用力捅刺着冲过来的王部战兵。 “投!”王遇将一把短矛掷出,正中一名贼兵胸口。身后数十名亲兵也纷纷掷矛而出,多有斩获,贼军躺下了一大片。 这是王遇部下的绝活,苦练多年,之前王重荣就吃过这亏,这次又让以前的同袍倒了血霉。 投矛之后,还有强弓劲射。双方互不相让,在一块方寸之地上展开了殊死搏杀。 王